第六章 变故(第3/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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枷刑乃是极酷烈的一种刑罚,用大枷套在犯人的脖子上,一般分为十几斤、二十几斤、三十几斤三个级别,套在脖子上导致犯人身体不得不前倾,后颈承重在风吹日晒中耗尽力气,最后能痛苦绝望到人恨不得引刀一快。
这时三十斤的重枷把邓御史压得跪倒在地。他原本是站着,累得受不了变成了跪着,再后来不得不向前趴着,一条老腰使不上劲,在止不住地打颤,虽是阴天,但是邓御史依然累得满头是汗,双目迷离。虽然他还是很想维持自己读人的风度,可一副重枷剥夺了他的尊严。
邓御史脸上的皱纹都变深了。
邓磊忍不住高喊了一声:“父亲!阿森!”就向着他们扑了过去。
衙役伸手出来阻拦,邓磊喝道:“滚开!”
结果却被衙役伸手推开了:“你才滚!”
他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清流御史的公子哥了,人没了权势,也就没了气势。
邓御史已经被枷得喘不过气来,邓磊来了他也不能做什么反应,留着所有的力气与自己的身体抗争。
旁边跪着的邓森本来神色也算坚毅,但是看见邓磊一来,邓森就撑不住了。他扑过去抱住邓磊,似乎想跟邓磊抱头痛哭,随即又停住了,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啜泣着道:“大哥,我没脸见你了!我没脸啊!”
旁人看着无不为之动容,邓御史的清名早就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之中传了个遍,邓磊又是有名的读种子,但凡有个人在县学中上过两天学,他的家人都必定会听过邓磊的名字。如此一个诗之家,竟沦落到如此境地。
然而却没有人出头。
按理说,邓志乃是曲沃名宦,可他此刻遭受如此屈辱,本县父老竟然无人出面劝阻。
邓磊瞥见在邓御史跪倒的地方之前,有一摊湿润的泥,还传来一阵一阵的骚气——父亲竟然失禁了!
堂堂进士之身、御史之荣,竟然当街失禁!
士可杀,不可辱啊。
邓御史一介清流,纵使现在龙游浅水遭虾戏,也不当受此奇耻大辱。在京城,哪怕是张居正对死敌也断然不会这般羞辱!偏偏到了地方上,七品浊吏做事就全无下限了。
邓磊喉头一甜,几乎就要吐出血来。邓家何曾受过此等屈辱!狗官可杀!
他暴怒而起,抓住旁边衙役的衣领,怒吼道:“你!你对我爹做过什么?!”
邓磊的眼神几欲吃人。
但衙役却毫不在乎,落地凤凰不如鸡,没了官身的邓家子弟,他怕什么,冷笑一声推开邓磊,说道:“你想要做什么?殴打官差,你可是犯了大明律,要下监的。”
邓磊的拳头攥得通红:“奸猾小吏,你真当我邓家好欺吗!”
就在他扬手作势欲打时,“咚”、“咚”、“咚”!
三声鼓响从县衙里面传出。
另外一位年纪大些的衙役走过来,将两人扯开:“酉时到,今日收押,明日再枷。”
年轻些的衙役绕到邓御史的身后,架着邓御史的双臂就要把邓御史拖走。
邓御史被枷了一天,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而且膝盖早就在那止不住的颤抖中磨破了,被衙役们一拖,在地上拉出两条深红的血痕,宛如一头被打瘸了腿的老驴。
看到地上的血痕,邓森双眼泛红,他纵身朝着衙役们扑了过去,扯着衙役的裤管高喊道:“求求你们,先把枷开了吧,我阿大……他受不得的啊。”
“松开!”
衙役被邓森扯着走不动,正好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举起手上的水火棍毫不留情地打向邓森。
邓磊见状,丝毫不犹豫地扑到邓森的背上,把邓森护在自己的怀中。那没有留情留力的水火棍狠狠地拍打在邓磊的背上。
“噗!”
邓磊那一口积郁良久的淤血终于喷了出来,在县衙门前洒出一道刀劈斧砍似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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