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分账经营(第2/2 页)

王德明道：“你待如何？”

王家老二说：“我想从今往后，咱们家把账面给划分一下。阿大将支出来的盐的三成给我，你也别问我要做什么，总之让我去运作。”

王德明喝道：“你这是想分家？你就不怕国法么！”父在而子议分家，这在明朝可是大罪。

“不是分家。”王家老二说：“阿大你还在呢，我怎么敢分家。但这些年在盐业生意怎么做的事情上，我们父子兄弟各执己见。以前都是听阿大的，我拗不过你，我的想法是对是错也无从验证。所以我想从今年开始，我们家每年支出盐来，分成三笔，第一笔四成作公账，阿大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就算都支持大哥去开边我也无二话。第二笔给大哥去开荒。第三笔给我支配，你们也别问我要怎么做，总之我拿去做买卖——若有赢利，仍然归公；如果亏了，那第二年我就不提这话了，如何？”

这倒是说清楚了，他不是想要分钱，而是要三成的财产支配来证明自己。

王家老二“嘿嘿”了两声，又说：“这些年大哥在边疆屯田，我在晋南候支，他有他的辛苦，我也有无的辛苦。如今这盐支出来了，明年大哥开荒种田，圆了他的心愿，但我的心愿，是不是也该圆一圆？”

王家老大听到这里，心里也过意不去了，就看向他爹，那眼神是替弟弟说话的，张磊也点了点头，觉得王家老二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过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不便插口。

王德明老人有些猜到他要做什么：“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是得给老头子交个底。”

毕竟今年这三成的盐，乃是往年全家收入的数倍，实在是一笔大数目。

王家老二道：“只要阿大你肯把一部分的盐交给我去处置，保管我们王家能兴上加兴。”

“哦？还有这种事？这支好了盐，再售出去，这单生意就算结了，还能如何兴上加兴？莫不是想运到什么地方去卖吧？”张磊一时好奇，因为涉及到商业运营，便问了一声。

“他要是敢我可要打断他的腿！”王德明忙给张磊解释：“我们这是官盐，是要运到指定地方去卖的，如果运到别的地方去卖，那官盐也变成私盐了，贩卖私盐，那可是破家灭门的生意。”

大明朝的盐政向来是定盐定售，河东盐场的行盐地方就只有西安府、汉中府、河南府等十个府并汝州、辽州等另外四州，若是出了这些地方，哪怕本身是有盐引的，都会被当成是私盐处置。

而一旦守御官吏巡检司巡获私盐：犯人绞（有军器者斩）；盐货车船头匹没官；引领牙人、及窝藏寄放者杖一百、发烟瘴地面充军；挑担驮载者杖一百、充军。可以说是一人卖盐，全家获罪，连挑夫都要充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王家老二笑道：“咱们家把这批盐支出来，那就是发家了，千金子坐不垂堂，这等犯法的勾当，我自然不做。不过我另有办法，总之我保证不会违反国家法纪就是。”

王德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沉吟着说：“听说今天下午票市开了，你是想往票市走一遭，对也不对？”

王家老二被他爹揭破，倒也不遮掩，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我浸淫票市数年，心里虚押，十押九中，只可惜了手里没本钱，从来都只能看没法动，如今既有本钱，发达发财，正在今日！反正我要的也不多，今日领出来这盐有四成爹您自个儿留着，我们谁也不许动，还有三成留给老大去边地开荒，至于剩下的三成，就算真的赔了，我们家也伤不到筋骨不是？然而如果赚了，我们家可就要大发了！”

王德明心想老二说的倒也没错，这次兑盐量之大，光是王德明保留那四成就已经足以保证家业根本了，就算有什么闪失也的确不会有损根本。

王家老二见王德明面露松动，又去求他大哥，又去游说张磊让他说句公道话，张磊说：“生意上的事情我还不大懂，但就人情来说，王家二叔的想法，倒也不过分。”

王家老大也说：“阿大，要不你就答应他吧，万一真的赔了，我们手里还有七成盐，赔得起。”

“行吧。”王德明松口了，“也别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刻薄你，你自己说要三成，我就给你三成，你就去展你的拳脚吧！”

王家老二难掩笑意，先是眉头上挑，然后嘴咧开来露出一排大黄牙，还走到一边去问张磊：“大少爷，票市您没去过吧？要不要跟我去一趟，开开眼界？”

王德明听见了马上喝止：“别胡闹，你自己怎么败家那都是我们王家的事儿，你怎么能拉上大少爷和你一同蹚浑水？”

“不妨事，老丈。”张磊这时心情也正好，“王家二叔这一说我也有点兴趣，且不说要不要发财，我确实去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可是……”王德明本想着还要劝，但是心里一想，张磊有张家做靠山，张家本来就是那票市的幕后主宰，他又带着个精明强干的小张掌柜，就算去票所也未必吃得了亏，也就止住了。

当下王家老二先与家里分割了账目，跟着领着张磊主仆三人，准备一起出城，朝三岔集附近的票市走。

票市离三岔集不远，在更靠近盐场那一头。本来票市是附在盐行里面的，但是买卖的人越来越多，品种越来越复杂，就只好再找个地方专门作票市之用。

还没出城，就已经有两个商贾模样的中年人在一家店铺里等着了，见到王家老二便招呼：“王乙，事情怎么样？”

王家老二面上开花一般：“一切顺利，盐已经准备好了，都在我们家玄字仓，这是钥匙和盐引。钱呢？”

那二人大喜，其中便摸出一叠会票来，王家老二也摸出一张契约连同已经撕了两个角的盐引来，双反核对无误，一个交了钥匙，一个交了会票。

王家老二想起了什么，忽然道：“你们还有钱没有？”

“怎么？”

王家老二回顾张磊，问道：“张少爷，你要不要也支一些钱到票市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