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接官(第2/2 页)

小福庭笑着说：“大圣爷来牵的马，我们少爷怎么好意思骑，老爷出门都不曾让你牵。”

张磊也早知道孙小胜师徒三人虽受张家供养，但不能以寻常仆役视之，忙说：“我自己骑吧，可不好委屈了胜哥儿。”

孙小胜说：“除了师父，我从不给别人牵马，但今天就要给你牵一次！哼，昨天大少爷好心好意地给人送东西，那些人拿了东西却还在冷言冷语，我孙小胜看不惯，今天就要帮大少爷把这派头给做一做！”

张磊听了这话，就猜到昨天送了东西却遭人嫌弃了，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并不生气，但见孙小胜如此仗义，心里头也是感动不已，就没阻止他了，对方这是仗义之举，受他牵马不算辱没对方。

当下张磊上了马，孙小胜亲自牵着，带着小张掌柜和小福庭，后面又跟着两个男仆，六个人一起赶往城南盛德门。此时的城门还未打开，门内却早已挨挨压压地站了一片。

门楼上挂着两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从顶下打了下来，把人照得明暗不定。

门楼下临时搭了两个供歇脚的棚子，张磊下了马，小张掌柜就引着他往其中一个棚里头走，这时春寒尚未全散，尤其是这个时辰，天气犹冷，棚子里头却烧了炭盆，棚子里站着好些人，个个面目陌生，里头却还混了一个眼熟的，竟是张钜。

在这见到张钜，让张磊有些意外。接官一事，张四时已当着众人的面交与张磊代理，可这会张钜却出现在这儿，实在古怪！

张磊走了进去，棚子里的人却好像都没看见他一样，仿佛当他是透明的。反而是张钜那边别提多热闹，他站在一个鼻翼上长着痦子的男人身边，其他人围绕着着这两个人，犹如众星拱月。

张磊就知道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小张掌柜口中所说的邢舅爷，其他人想必是晋南的大小盐商，围着邢大舅爷和张钜恭维着，这个夸张钜的容貌，那个赞张钜的风度，明里暗里，都在说张钜实乃张家小辈的第一人。

张磊进来之后，就是想上去打寒暄也没个机会，所有人就这样将张磊冷落在了一边，若不知道的人瞧见，定以为张钜才是张家派来迎接新任盐运使的代表。

小张掌柜看出端倪来，却还是上前，帮张磊引见：“这位是邢舅爷，这位是李员外，这位是陈员外。”

棚子里盐商不少，但他只介绍了三人，张磊便猜其他人都还没资格让张家的养少爷折节下交。李、陈两人都朝张磊点了一下头，然后就不理他了，邢大舅爷连看都不看这边一下，这不但是故意给张磊难看，是连小张掌柜都不放在眼里了。

小张掌柜当场有些尴尬，却还是不得不将来意给挑明了：“今儿个接官，我家老爷有事未能到场，就让我们磊少爷代他前来，磊少爷初到晋南，人面不熟，到时候还请诸位多多帮衬。”

他这话说出去，连一个看他的人都没有，把小张掌柜整个人尬在那动弹不得。

张磊沉住气，上前打招呼，按礼节先叫了邢大舅爷一声“舅老爷好”。

那个陈员外嘿的一笑，忽然阴阳怪气说道：“这声舅老爷叫得可真亲。我说邢老哥，你何时又添了个外甥。”

说到这，不知是谁在后面应了句：“富贵门前亲戚多，叫得了张老爷阿大，自是叫得邢老爷舅爷。”

一时间，所有人都笑了。

邢大舅爷也笑了笑，仍然不看张磊一眼，转头过来，问小张掌柜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外边站去，这棚子太挤了！”

虽然这话暗地里是冲张磊来的，可明里也是对小张掌柜发作的，小张掌柜不由得恼火暗生，虽然他叔叔是老张掌柜的侄子，但在张家外院还只是个见习掌柜，不但资历最浅，而且好多人都觉得他是靠他叔叔的关系进来的，可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背后冷言冷语，从没像今天这样公然落面的。

只是说这话的人，他却得罪不起，不得已还是忍了下来，走到张迈身边，低声说：“磊少爷，我先出去。”

张磊这时人微言轻，又势单力薄，便没说什么，只嗯了一下。

眼看棚子里只剩下张磊一个“外人”了，就在这时，忽听棚子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热闹，人都到齐了吗？”

张磊侧身看去，恰与那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来的竟是浮山县的那位赵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