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交易

有位勇武非凡的皇帝坐镇，为迎合和取悦这位独裁君王，光辉帝国的贵族圈子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奉行一股不可遏止的尚武风尚，有这样一个拥有足够基数贵族群体作为支撑后盾，好处显而易见让帝国拥有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均媲美开国时期的将领梯队。缺陷同样明显，在其他国家最为泛滥喜欢卖弄口才，利益上锱铢必较的传统贵族在这个‘务实’的权力核心中几乎说不上话。1t;gt;

以往这个算不得缺点的缺点在一向所向披靡的帝国战车上并没表露出弊端，但当马赫尔主教遇刺的最后线索都在属于光辉帝国势力范围的花露城堡被一一掐断后，躲在角落中的阴谋家们都很愿意锄强扶弱把这桩无头案扣到人缘向来不怎么样的帝国头上。虽说战场上输掉的筹码没办法从谈判桌上赢回来，但外界几声无关大局的声援，倒是让阿顿王国使团多了几分扯皮的底气。1t;gt;

花露平原上有一座叫夏尔的宁静村庄，因为景色秀丽以及附近的树林常有野兔狐狸一些小动物出没，久而久之在阿顿王国时代周边拥有爵位的小贵族和兜里装着闲钱的富人都喜欢在这里添置套度假用的房产，让这座仅有四十几户人家的村庄比花露平原其余地方生活环境高出一个档次，也成为花露平原作为和谈地点为数不多不至于太委屈使团老爷们的地方之一。1t;gt;

至于原定作为阿顿使团下榻的花露城堡，因为牵扯到一位主教的死亡，稍有些政治头脑就知道那里是不该沾边的是非地。1t;gt;

现在的夏尔村俨然是座军镇，道尔侯爵带着他的近卫盘踞在村子的东面，阿顿王国的使团住在西面，外围则是与阿顿使团同来的五百骑兵以及两千名成心以势压人的光辉铁骑。至于村中的原居民属于曾经特权阶层那部分早已或逃或死，或者被俘沦为将要进行这场和谈微不足道的添头。那些没和富裕邻居沾亲带故的普通村民虽然没那么倒霉，可面对杀气腾腾的士兵一句征用就足以让他们滚蛋。1t;gt;

“侯爵大人，我建议对附近阿顿王国边防军团再动一次突袭，让这些拖拖拉拉的娘们安安分分回到谈判桌上签字。”在夏尔村最舒适的房间内，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气急败坏道，在他对面是品味红茶的道尔侯爵。1t;gt;

道尔看了眼这位专门从帝都菲亚特城远道而来瓜分最后一份蛋糕的助手，微笑道：“修斯子爵看开些，在战场上征服一个难缠的对手才值得荣耀，情场上俘获一朵带刺的玫瑰才值得炫耀。我们今天的辛劳不过是让明天的果实品尝起来更加香甜而已。”1t;gt;

这位在战场上寸功未立，情场上战果斐然的子爵不以为然，抱怨道：“都怪那个败事有余的小杂种，幸好我们英明的陛下剥夺了小杂种的皇位继承权。”1t;gt;

道尔侯爵双眉一挑，俨然道：“修斯子爵注意你的言辞，你口中的小杂种不但是比你我爵位高的公爵，同时还是帝国的皇储、陛下的儿子，剥夺继承权这种话，陛下没开口前便不是我们该非议的。”1t;gt;

修斯马上唯诺称是，额头直冒冷汗的他内心其实并不像外表那般狼狈，这不过是场冒失同时赌注不大的投机，诋毁别人从来都是拉近相互距离的不二法则，在勾心斗角的贵族间更是如此。赢了马上能和这位一向和善的实权侯爵敞开心扉喝上一杯，输了是担心那位兰尼切斯公爵二十年后的报复，还是连自己儿子都肯舍弃查理曼大帝的惩罚？况且以他对道尔侯爵不多的了解，这位帝国智帅虽说打击起政敌来和战场上一样阴毒，但从来不屑打小报告的行径。1t;gt;

道尔挥挥手示意这名助手可以离开，这份傲慢并没让投机失败的修斯有任何不满，反而让心中多少有些后怕的子爵悄悄松了口气。帝国高层都清楚，当着这位侯爵和颜悦色时就要当心背后捅来的刀子，被他当面辱骂倒可以安心上床睡觉。1t;gt;

目送相貌一般却很有女人缘的子爵离去，道尔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本来还为俾斯麦那老东西没有继承人幸灾乐祸，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个滑头侄子。”1t;gt;

在村庄的另一端规格相当的房间同样有两位和谈的主角，使团的正副使王子苏拉和伯爵罗林，两个分别属于掌握阿顿王国未来的两大派系头号人物和三号人物聚到一起本应该即便不会剑拔弩张也谈不上相处融洽，至少在专门安排马赫尔主教这位和事佬的大流士陛下想象中理应如此。但事实却距离想象相差甚远，据说私下曾对王子苏拉挥动过拳头的罗林伯爵此刻恭敬地站在这位王位继承人身后。1t;gt;

向来玩世不恭德性的苏拉少有的一脸深沉，沉声道：“老头子一直在达迪教派和光明教廷间摇摆不定，毕竟一个太近一个太大，确实让这些年越来越行事犹豫的老东西犯难，可他却忘了他可以一直拖到进棺材那天也没问题，但他的儿子们就要收拾他的烂摊子。”1t;gt;

老头子，老东西。这可不是一个儿子对父亲该有的称呼，更不是一名臣子该听到对自己君王的称谓。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名词的罗林伯爵不以为然道：“国王陛下显然没想到，他挑选的两位继承人都不愿王国成为达迪教派或者说是格鲁萨王国在大6的桥头堡。”1t;gt;

眼中一丝玩味的苏拉，微笑道：“我同向来不和的大哥一起替我们的父亲做出了选择，那你呢，我的伯爵大人。”1t;gt;

被问到的罗林闭口不言，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气。1t;gt;

没打算继续逼问的苏拉，恢复那份漫不经心轻佻做派，随意道：“伯爵大人不需要我提醒您也清楚，无论你和教廷那边的大人物搭上几条线，也无论你在总要倒霉的马赫尔背后捅了几刀，你和你的家族始终扎根在王国土地上，脚下多几条船的最后结果就是任何一条船沉了，都会跟着葬身鱼腹。而我和索伦这两条船注定要沉一条。我建议你优先考虑拥戴我，毕竟男人会在意妻子是否贞洁，却不介意情人是否放荡。不是吗？”1t;gt;

没有明确表态的伯爵继续低头不语。1t;gt;

与此同时，在平原的另一端被权贵们视作洪水猛兽的花露城堡中，一间供城堡仆人休息的房间中，几名仆人正围着腰缠万贯的管家维克多周围，一片在赌场中再熟悉不过的喝彩与惋惜时不时传出房间。1t;gt;

任何地方都不乏擅长钻营的投机分子，人丁单薄的花露城堡同样不能免俗，对于这些并未摆脱奴隶身份的城堡仆人来说，女主人拒人千里，身份尊贵的公爵太过年轻，算来算去也只有处理城堡各类事务的维克多是最适合的巴结对象。在经过几次不留痕迹的浅显试探，确定这位城堡管家并不像上流社会对雄性屁股的热衷后，维克多收到来自靓丽女仆们的挑逗目光明显增多，而普遍实力不俗的男仆们虽说开窍的肌肉脑袋并不多，但也在年轻管家身边集聚起一小撮投其所好的狗腿子。1t;gt;

准备去房偶然经过门口的兰尼切斯摇头叹息，上帝创造世界，交给数学来统治，每名魔法师都是拥有缜密逻辑思维能力的数学家，维克多这个克特梅林家族直系后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1t;gt;

对赌博并不如何痴迷的管家手中握着相对仆人微薄薪金如同天数字的翻盘筹码，这在一局定输赢的赌桌上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概率优势，但当有足够次数累积，就变成可以压死任何一头强壮骆驼的稻草。1t;gt;

放轻脚步的兰尼切斯没去打扰大家的雅兴，在管家这个位置上居功至伟的维克多想要掏出的每个铜子回流进自己的腰包，缺少安全感没有摆脱奴隶身份的仆人们需要借此套套交情。这份各怀心思各取所需的双赢，兰尼切斯很乐意睁一眼闭一眼。1t;gt;

推开房永远紧闭的大门，兰尼切斯先看到坐在桌后拖着下巴望着自己的海伦，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总会勾起雄性的无尽遐想。1t;gt;

“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吗？”海伦开门见山问道，她是个凡事讲求效率的女人，在无需客套时从没半句废话。1t;gt;

兰尼切斯干脆地摇摇头，和这位经常自称姐姐的老师相处久了，兰尼切斯深切地知道故弄玄虚装腔作势不会牵着鼻子勾起这个高傲女人丝毫兴趣，反而会弄巧成拙徒增恶感。而一旦被这个小心眼的女人记恨上，各类小麻烦小惩罚便会接踵而至。1t;gt;

很满意自己学生诚实表现的海伦，亲昵道：“小兰尼切斯，作为领主你应该知道，只要你有领地，就会得到土地，人口，资源供养军队，然后抢更大的地盘。只是你这个公爵有块和爵位不相符的贫瘠领地。想把这个雪球越滚越大，第一步时总需要些外来助力，所以就有了那笔我和苏拉之间你嘴上不说可心里不太舒服的交易。”1t;gt;

被揭穿心思的兰尼切斯没去否认，从苏拉那天仓促的来访到后来那场海伦亲自善后的截杀，他已经猜出一二，这起表面上由黑执事针对马赫尔实施的暗杀，背后则是阿顿王国的派系争斗，索伦和苏拉两个剑拔弩张的王子，担任使团副使的罗林伯爵都有参与。甚至连光辉帝国都可能在其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1t;gt;

海伦招招手让兰尼切斯到自己身边，搂到怀里娇声道：“小家伙，别生姐姐的气，姐姐不过是趁着皇帝陛下还没忘记你这个让他心怀愧疚的儿子前，为你多争取些好处。那笔交易只是把苏拉在谈判桌上省下的赔偿私下会自掏腰包放进你的口袋，这样在王储争夺中处在下风的二王子能扳回一城，花露领地也能从中捞些好处。至于即吃亏又背黑锅的帝国，无非是在提到本就声誉不佳的帝国时，再多几声不痛不痒的谩骂。”1t;gt;

绷着小脸的兰尼切斯哑然失笑，有这样一个连美人计都用上的监护人，他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倒不会单调无趣。1t;gt;

1t;gt;

1t;gt;

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