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人心表里不一，疑心常有

皇后和钮祜禄妃一点意见都没有。

她们也并非憨傻之人，不会当真指望着太皇太后毫无偏私，反正两位固伦长公主若非铁板钉钉的大错，太皇太后总是要偏向几分。

谁都有这样时候，她们不会以为太皇太后就是神，超脱俗人之境。有意无意也好！所以两人都没说什么，她们失去的，需要讨回来的，会自己讨回来，而不是等待着旁人施舍舍予。

皇后、钮祜禄妃都是自身强大之人。

这一点后宫众人都清楚。倒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穿当下处境、当前局势，不过后宫之人，除了皇后、钮祜禄妃，大多都是庶妃，低微卑贱，习惯了谨言慎行，更不会在这样的宴席间放肆。

哪怕是马佳庶妃，仰仗着膝下曾经的皇长子以及现今的四阿哥，自诩在太皇太后身前，也有些颜面，也不会想要奉承太皇太后。

后宫嫔妃够多的了，尤其是高位嫔妃，有皇后、钮祜禄妃娘娘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人来后宫里作威作福。越是得宠，越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思。

而不得宠的，正因为地位卑贱，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沁柔倒是预先清楚，但正因为太清楚了，这个时候，压根没有人能上位，心死得不能再死。自始自终，压根就生不出别的心思，反而纯粹！科尔沁与蒙古再是跳脚，终是不能得偿所愿。一朝天子一朝臣！正是如此。

筵席也并非即刻开始，或是为了照顾太皇太后、或是为了照顾二位固伦长公主，亦或是为了别的原因，众人的步子迈得并不快。

慢悠悠地走着，闲闲地穿过坤宁宫的庭院，正好可一眼揽尽两旁的景色。

都是上面的几位后妃福晋在陪着太皇太后、皇太后、二位固伦长公主在说话，沁柔以为，她们这般跟在皇后等几人身后的庶妃，生生就似后妃们带着的奴才。

只是衣裳、首饰方面更加金贵些的奴才罢了。

“这坤宁宫，难怪自前朝，自来为皇后寝宫，大气磅礴，地基稳重，华贵不缺。说来皇后还是本朝，坤宁宫的第一个主人，住进来，这样的风景美景，想必皇后夜眠之时，心情也会疏阔开朗许多吧！”固伦兴平长公主一路行来，于庭院中时，闲聊般地提起道。

一提就提了坤宁宫。

说不好是不是不安好心。

固伦兴平长公主远来是客，更是太皇太后的嫡亲之女，就更是科尔沁（蒙古）远道而来的贵客了。

皇后即便要下她的颜面，也会委婉缓转，不会失了皇后的尊贵及责任。

“本宫就当姑爸爸在夸本宫了，”皇后笑言道。放佛没听出来话里还有其它意思，只是尽职尽责招待一个远嫁蒙古科尔沁后，再度远道而来的固伦长公主并蒙古科尔沁的亲王妃。皇后只道：“居其室，养其性！蒙皇上、皇玛嬷及朝臣认可，本宫得以配其位。每每想到此，本宫确实如姑爸爸所言，夜眠时，心绪都会疏阔开朗许多。”

皇后也自谦，但也不自谦。她得的是应得的，既然固伦兴平长公主犹如闲话般提起，皇后也自会如闲话答尽真言。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后倒是答得爽快，固伦兴平长公主心里一堵，这坤宁宫啊！与皇帝的一体所在，它所代表的，叫无数人眼热，谁不妄想成为这坤宁宫中的主人。

退一万步来说，谁不想推自己的人上位。入主这与天子乾清宫同轴的宫殿，母仪天下，与天子同体共尊共贵。“这倒是。”固伦兴平长公主到底是公主出身，且女凭父贵、女凭母贵！无论从父系、从母系，她从来不缺了尊贵时候。

但宫中多年生涯，脑子是有的，抗打击能力也是强的。不然当年早在舅父族犯下大错，被皇额涅强势嫁回舅父家时，便一蹶不振了。

故而很快恢复了过来。固伦兴平长公主很快又道：“这样恢宏大气的宫殿，便是本宫看着，都觉着心胸疏阔，更遑论皇后娘娘是身居其中呢！想来人都是这般觉得的，钮祜禄妃，你说是不是？”

固伦兴平长公主点名道姓，意有所指！道。

“固伦长公主所言极是！”钮祜禄妃骤然被点名道姓，也未曾失了分寸端庄，依旧端庄如常着道：“坤宁宫室配有凤来仪，居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自当恢宏大气，这才配得咱们大清国母的身份。”

钮祜禄妃微微颔首，于皇后跟前行了作礼，恭敬道。

至此，话语也明了了。沁柔终于守得云开，皇后、固伦兴平长公主、钮祜禄妃，话语闲谈间，谈的虽是坤宁宫，却是剑指后位。

固伦兴平长公主存了挑拨之意，然而从明面上来看，皇后与钮祜禄妃是一道的，钮祜禄妃提配得大清的国母时，示意的便是皇后娘娘。

表明了皇后是皇后，而坤宁宫配养的，也正是当今皇后娘娘。

然而人心素来表里不一，人又疑心常有，越是得到，越是疑于会失去。越是尊位越是如此。

皇后娘娘也一直言笑燕燕地听着，立场与钮祜禄妃坚定一致。但有没有被固伦兴平长公主挑拨到，亦或是这样的痕迹自来就有，又岂是一时半会即刻就能看得出来。

沁柔暗暗思忖道！“喜欢你就多看看。”能这么怼固伦兴平长公主，这般严厉、不给颜面，说话直截了当地去怼固伦兴平长公主的，唯有太皇太后这个亲娘。

儿女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太皇太后就算不接受这一点，这么多年的实在历程中，也早有人用事实让她明白了。

就如先帝顺治帝！就如如今的固伦兴平长公主。

太皇太后虽有令科尔沁格格再度为后之心，却不那么强烈。至少此时此刻是这般想法。

然而，人心易变。贪心不足，欲壑难填，未来！谁知道呢？

今时今日，大约也是皇后正在宫里出、处境不同的缘故。看着皇后，太皇太后总想着，退而求其次，退步令科尔沁格格在后宫之中得享尊位。

就如她！亦或是就如先帝时的淑太妃一般，也是先帝后宫之中为数不多的妃位娘娘，极为体面了。

儿女有想法，太皇太后制止不了。但她却是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的，故而太皇太后道：“坤宁宫素为皇后宫室，你也唯有多看看，趁能多看几眼的时候，赏一赏这坤宁宫的厚重恢宏。日后的进京朝拜，你能看几眼的时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