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陈安守的刻薄话】
杨某人的骑术实在不咋样,估计要给巴哲尔看到,蒙吝兄弟铁定要黑着个老脸数落某人了,这也……太丢脸了吧?
心有余而力不足。杨格一心想在半夜赶回青苔峪堡,却是在黎明时分才赶到,此时,留守的营已经开始集合,准备每日三操的晨操了。杨格无心观看弟兄们的操练,径直赶到指挥部,恰好看到陈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里屋出来。
“安守,人呢?”
“回统领大人的话,都去析木城了呗。”“坏了!坏了!你”杨格冲到地图桌上,把地图拍打的“啪啪”作响,连声道:“快骑来报汤池堡出现日军第六师团,现在的析木城摆明了就是一个再阱,如何去得?还一股脑的都去了?堡子里只有营了吧?李玉田!李玉田!”
“李玉田也去了。”陈固不紧不慢的走到杨格身边,随手拿起5
营的红旗,放在王家堡和青苔峪堡之间的小偏岭,说:“只有5营在这个位置。呵呵,统领大人莫急,您看,2营在这里6高地,营和3炮哨留守接替1营防务,古额里骑兵哨在王家堡。”一边说,陈固一边把各营位置摆出来,他相信杨格看了之后就能明白刘松节的用意。
废话嘛!姓刘的就是姓杨的带出来的。
杨格凝视地图,叹道:“你们胆子够大的啊,比我想象中还要大的多,比个营另两哨步兵,两哨马步亲军,一营炮兵,这点力量就敢摆出强攻析木城的架势?嗯只要瞅准机会打的狠,倒也能够成事!你们啊,胆子大!”
“但是,始终没有敢撂挑子不干的统领大人胆子大。”陈固摇头晃脑却故意板着脸说:“还是老话说的好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大人,这一次去到甘泉堡又哭了啥好鼻西回来?”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啊,你是。”杨格方才很是紧张,浑然不觉一路的疲累,此时心情放松了不少,开始觉得眼皮有些发重了,却又清楚自己在此时不能睡觉,跟陈固开开玩笑醒醒神也好。“安守,你觉得哭点东西回来重要呢,还是取得宋帅的谅解和信任重要?咱们武毅军里,还有不少是毅军出来的弟兄,今后很可能要还回去的。今儿这一趟见着了马镇台(马金叙),我看他是忍了好久,始终没有说出讨还人马的话来。这份情,咱们得记住,宋帅对部下还是颇体谅的,对咱们还是很支持的嘛!”
“有个屁用?成天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却把家底子给败个精光,今后,留给你的有多少?”陈固说话的时一脸的不以为然。身在辽东淮军前敌营务处任提调多时,对淮军各部将领都多有了解,特别是老帅宋庆和臬司总办营务周馥。在他心里,宋帅为人是不错,可是,宋帅不是一个普通的乡下老人,而是统领三万多军马、担当着方面军事责任的大帅!其人性格刚毅而重情,是事实,可其人没有能力指挥淮军打胜仗,也是事实。对一位军事统帅来说,会做人和会打仗之间,孰轻孰重呢?恐怕,还是打胜仗更重要一些吧!故而,陈固是一头扎进武毅军就不打算回头,还就真的认准了唯有杨某人能够带着弟兄们把胜仗继续打下去。
想起宋庆的满头白发,还有对自己整编奉军的支持,杨格还是觉得在解决了第六师团的问题之后,自己回到海城战线上,兴许能够协助老帅整顿军队,改变战略、战术思想,在现有装备条件下实践新的战法,以求得胜利。
“言重了,会改变的,一切都有可能改变。”“会,我也觉得。致之兄,咱不扯这个,远得很!”陈固踮脚长身,屁股坐在地图桌的边沿上,说:“请辞、哗变的事儿结了,接下来,你得争取自领一军,而非托庇于聂军门麾下。这个问题你可得想清楚了,在聂军门麾下,你最多也就升到从二品总兵,独领一军,你就可以做到提督。
哦,现在还有了一个四品京堂的身份,今后做个巡抚、总督什么的也有可能啊。嘿嘿,不管怎么说,你得让像我这样的,跟着你拼命的弟兄们今后能够那个啥,你得道,咱们跟着升天呗!”陈固所说倒是大实话,别人说不来也不敢说。他之所以敢说,最大的原因在于就任总之后,杨统领总要跟他说一些新思想之类的东西,两人之间已是无话不谈。
“自领一军,难度大呐,咱们头上还是淮军的得子,要想自领一军,得从天津督署想办法才行。”
“对,就是这个意思。”陈固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接了话头说:“如今,你有了直奏中枢之权,不过千万别乱用,凡事儿还是多经过督署为妙。聂军门很快就要回军直隶了,咱们把这一战打完,战报首先要送到宋帅处,同时送到督署去试一试。如果中堂大人给咱们直接回电,那就有戏,如果还是经过宋帅中转,咱们就还得设法。”杨格缓缓点头,陈固对淮军内部以及官场之事乃是门儿清,有他出谋划策倒也恰到好处。
“湘军怎么样?”
“不怎么样,很不怎么样。”杨格连连摇头,他就瞅了李光久的湘军先锋军一眼,心啊就亮了矢半截。湘军的装备比淮军落后,驳杂程度还更过之!那就是老湘军?后续的湘军又如何呢?估计更糟糕。
“堡子里不是还有七百多条日造步枪吗?待会儿你派人给李光久送去。”“为啥给他们?!”陈固始终还是淮军的人。
杨格斜眼看着陈固反问:“你希望他们因为战力不济扯咱们后腿?”陈固不答,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算是领命。
“从某个角度来看,湘军北上增援辽东战场乃是抢淮军的饭碗,是高层政治博弈的结果。可从两个国家的战争层面上来看,湘军也是中国的军队,导淮军是友军,将并肩面对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在赶走倭寇之前,我们不应分彼此,不应过于去追究湘军的动机。再说了,那种层面上的事儿,咱们也够不着操心,对吧?”
“致之兄,你直说了吧,是不是看到刘坤一是督办东征军务的钦差大臣,想要左右逢源呐?”陈固终究接受的老式教育,从淮军圈子里成长起来的,这番话说出来有那种酸溜溜的、尖刻的意味。他可以跟定杨格打胜仗,可以听一听杨格所说的什么英国立宪、美国三权分立,还可以开开玩笑,这些都无伤大雅。可是,身为淮军将领的杨格要脱离淮军体系,那他无法接受,如果杨格那么做了,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离开杨格。
“如果督办东征军务的钦差大臣果真能统一关内外军事的指挥,那,杨格何来的左右逢源?安守,你想一想,咱们在分水岭东路打生打死,好不容易打出了局面,却不得不遵命西返。再想一想,咱们打了这么久,目的是什么?还不是要把日军主力拖在辽东战场,使其难以分兵登陆山东、直隶。咱们在为大局而战,朝廷中看到大局或者说把大局放在心里的,又有几人?如果山东防务坚固,我等何须如此费神费力?如果直隶、京畿还有强军驻守,随时可以支应山东、辽东,而不是从辽东抽调芦榆防军回去,咱们又何须在这青苔峪堡三面受敌呢?事权不一,以前是辽东事权不一,现在辽东基本解决了这个问题,却从更大的格局来看,关内外的军事全权必须统一。否则,即便咱们武毅军能打胜仗,最后,整场战争的结果依旧是中国失败,那,咱们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固明白了,杨格心目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湘军、淮军、旗军之别,只有大清队和倭队之分。杨格年目中不仅仅是要指挥武毅军打胜仗,还要帮助大清国那些老帅们赢得这场战争,就算不赢,也要输得稍微好看一点点。
想明白了这一些之后,陈固更佩服杨格的心胸格局,却又生出更多的担心来。大清国的官场上、军队中,派系之争已经是常态,其间的忌讳之多,肯定远超杨格的想象。
故而,陈某人只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随时提醒他,免得战功赫赫的杨某人到头来却栽一个大跟头,搞得永世难以翻身!
1895年2月16日,总理辽东军务大臣依克唐阿以吉林将军长顺及属下靖边军步队16营、马队2营另3哨、炮队哨,吉字练军步8营、马队
营,豫军精锐营3营另2哨,马队3哨,合计兵力一万余人为左翼军:以记名提督徐邦道、道员李光久率川营拱卫军步兵、5营湘军步兵,合计兵力七千余人为右翼军:依克唐阿亲率镇边军、敌忾军、齐字新军、韩登举民团等部万余人为中路军,并令辽阳知州兼镇东军统领徐庆璋派遣镇东军四营及徐珍民团为奇兵,从吉洞峪出击析木城,以配合杨格所部武毅军及海城一线的作战。同时,宋庆所部各军向太平山下集结,前哨与日军乃木旅团频频交火、接触。
声势浩大的第三次海城战役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