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压力

空旷的地下室里一片昏暗，唯有正中央的电子光柱发出淡淡的绿光，吕执事和三位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光柱周围不停忙碌，他们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不断敲击着不断冒出光标的屏幕，在不知名的面板上输入常人难以看懂的指令。

石青槐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一件包裹住要害部位的四角内裤，赤.裸着身躯站在一块圆柱形的培养槽里。黑色橡胶套裹住的输液管密密麻麻连接着他的身体，从手腕到肩膀、从脊骨到盆骨，包括大腿上的动脉处……这些黑色的管道就像可怖蜘蛛怪留下的织网，而石青槐本人则是那个被蛛网捕获的可怜猎物——他的脸上青筋暴起，四肢以及胸口处的紫色血管脉络异常清晰，就像纹身一般浮现在皮肤表面。

“滴……滴……滴……滴……”培养槽上的红色晶片闪起红光，鲜血般的颜色在幽暗的室内异常显眼。登时训练场内警铃声大作，吕执事和三位工作人员匆忙关闭了输液程序，又打开中枢上的一块面板，将里面的手动推杆拉下，但见培养槽里的水平面急剧下降，液体都流进了底下的镂空排水管道里。

浮出水面的石青槐扯去背上密集的线管，他面色憋得通红，双目放射出凶光，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痛苦，那模样就像一头张嘴怒吼的人形野兽。

“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了。”吕执事对此作熟视无睹状，他拿起预先准备的衣物丢给石青槐，然后招呼三名工作人员离开。

“等……再等等……”石青槐的喘息很急促，他还没有从输液的痛苦中回复过来，不过眼见吕执事几人要走，他急忙上前想要把四人拦下。

“再来……再继续输液……”话音虽然哽咽着，但几乎是咆哮着说出口。

“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输液会造成严重的副作用。”吕执事冷静地回复道。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再来一轮输液，保证不会出事！”石青槐咬住牙齿苦苦请求，可吕执事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他连头都懒得回一下，带着几人快步离开，留下石青槐一个人忍着剧痛呆立在原地。

这是石青槐来到九乡园后的第十二天。

靠着平日的训练以及特殊的药浴输液方式，他的实力在前十天内突飞猛进，一鼓作气从门阶初段提升到了门阶中段，而且之后还在不断向上迈进。眼看他就要突破到门毛予蓝要求的门阶高段，这种一飞冲天的形势却在第十天以后戛然而止。

已经连续两天了，他的身体素质不再有任何改变，能力的强度也一直没有增加。

用通俗的话来说，他这是能力突破的时候遇到了瓶颈。

后天就是毛予蓝规定的最后日子，眼看只剩下两天时间，自身实力差对方要求还有一段距离，第一次遇到瓶颈的石青槐心情变得异常焦躁，他太想要快速提高实力，为此造成身体负荷也在所不惜。

“遇到瓶颈是正常的事情，你们中国的古语说得好，欲速则不达。”吕执事离开前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石青槐在心中默默叹气，他当然也知道着急并没有用，但是随着任务期限的临近，那种压抑的感觉越来越难以遏制。他不清楚这是正常的情况，大部分试炼者第一次遇到瓶颈都或多或少会有焦躁的情绪，只不过任务给予的压力加深了他心里焦躁的程度而已。

站在原地思索了半晌，他还是无奈地穿上了吕执事丢给他的衣服，选择了离开这个溢满药剂味道的训练室。今日的训练确实已经做到了极限，从早上七点一直练到晚上九点，中间只休息了半个小时。他现在全身酸麻肌肉肿胀，想要小跑几步都很困难，再去透支体能对实力的提升也不会有任何额外收益。

走在空旷的地下走廊里，入目的唯有幽暗的空洞和四周惨白的墙壁，这个地下训练场对于外界而言极度隐蔽，除了同济里面几个固定高层和一群技术人员以外，没有多少人可以踏足这片领域——从这个方面来说，毛予蓝对他石青槐的栽培的确算得上仁至义尽。

前方隐隐传来有节奏的枪击声，子弹出膛的炸裂声在空荡的地底下显得异常刺耳，石青槐停下脚步想了想，朝枪声来源处走了过去。

几秒钟后，一座简易的模拟靶场出现在他面前，一席迷彩衣的沈三万站在金属制的射击台上，正拿着把驳壳的老式毛瑟枪秒准面前的几十米外的枪靶，之前连续的枪响正是出自他手上俗称盒子炮的手枪。

似乎是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沈三万连续两枪脱了靶，他骂咧一声转过头，见来者是石青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这么晚了，还在练枪呢？”石青槐利索地从沈三万口袋里摸出一盒高档电子烟盒，抽出一根套着精美烟嘴的电子烟塞进对方嘴里，然后掏出口袋里的火机帮老沈把烟头点上。

沈三万露出享受的表情，吹了口烟圈道：“还是你懂我。”

“这些天都在练枪？”石青槐笑着问道。

“这不是整天闲着发慌么，无聊来练练身手。”沈三万摇头不承认自己在刻意练枪，然而石青槐早已从大姚那里听说了事实。这几天沈三万一有时间就跑来这个地方秘密练枪，为的就是想在之后的战斗里尽量不拖他们两人的后腿。

放心吧，原石我一定帮你弄到手……石青槐在心里默默想道，这话他自然不会当着老沈的面说出口。

“对了，听说这些天你鼓捣出了个厉害的招式？”沈三万有意用上调笑的语气。

“称不上有多厉害，不过还能看看。”石青槐也不过多谦虚，“我现场表演，你来品鉴一下？”

“没问题。”沈三万痛快答应。

石青槐微微一笑，他调整了下姿势，硬拖着疲惫的身躯，迈开步伐向前冲刺，目标正是前方几十米远处的人形标靶。

高速移动的身躯带起打量尘土，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沈三万只听到了一阵几乎刺穿耳膜的轰鸣声，仿若钢刀划破玻璃声让人浑身颤抖，又如晴天霹雳震得人头皮发麻。

就在他一个愣神的时间，石青槐已经站在了对面的标靶前，正朝着他遥遥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