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疯狂摇尾

陈淼知道，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做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是避免不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就像，她精心挑选出席的衣服，却与薛明丽撞衫。贴心准备法式餐厅，迁就薛明丽口味挑中她与陈俱全定情的餐厅，却偏偏撞上两人吵架。就连她计划的甜品惊喜，也与陈俱全当年求婚的把戏不谋而合。 眼看着接过那个电话之后，薛明丽的脸越来越黑，无论陈淼说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陈淼刚想起来要跟餐厅取消“甜品惊喜”，服务员就已经把那一篮子法棍、小蛋糕端上桌。 她垂头闭眼思考补救的法子。 只听见薛明丽轻挑的一抹鼻音，后面跟着含笑的话，“这家已经不做法棍很多年了。” 只是，这笑怎么听怎么轻蔑。 她刚刚还说过，陈俱全把做的菜藏在他们点的菜里面，她一口就尝出来。 陈淼睁开眼，想把篮子提走，又因为那只伸过来取法棍的手而停住。她惊喜地静观其变。 薛明丽咬了一口，声音很脆，抹干净嘴角碎屑，点点头，说的却是，“很难吃。” 陈淼心里咯噔一下，“要不……您还是先吃这个可露丽。口味更好一些。” 薛明丽又咬了第二口，“但是很正宗，接近我在巴黎吃过的味道。” 陈淼拿了一枚可露丽，这才看出来薛明丽的眉眼也在笑，她的态度并不只是轻蔑。 “我第一次给陈孚里吃法棍，把他吓哭了。”薛明丽招来服务员，告诉他们让后厨把法棍切片，又拾起一块可露丽，“我们手忙脚乱地哄他，什么玩具都没用，两个人在巴黎大街上哄了他很久，他就是看见可露丽才笑出来。从那以后，他就很喜欢这种小蛋糕。” 薛明丽所描述的那个时候，应该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陈淼听着想象着那个画面，又好笑又温馨。 薛明丽看着对面这张恬淡的脸，笑容也恬淡起来，“所以，他们应该都更喜欢，你这样的，可露丽一样柔软甜美的女孩。” 服务员把切好的法棍端上来。 陈淼取出一块，蘸上龙虾浓汤，“可是法棍的吃法更丰富，能变成各种各样的口味。它的韧性也很强，不会被汤汁轻易泡烂。” 薛明丽没有搭话，脸色却比刚才要明亮许多了。 晚餐结束的时候，陈淼把薛明丽送上于叔的车，薛明丽搭上她手臂，“周末的时候，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跟你学习烘焙。” 薛女士要学习烘焙，不论是报班还是跟家里厨师讨教都要比跟陈淼学习方便得多，这大约是一种她表达好感的方式。就像严珂最开始一定要陈淼当她的传话筒一样。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 也许是陈淼沉默得太久，薛明丽眼神重新淡漠起来。陈淼扯住她衣袖，“不会，我很乐意。只是在思考要教您什么。” “法棍。” 两人相视一笑，在恬静的对视之中挥手告别。 陈淼眼看着薛女士的车开远，打开手机给陈俱全发消息，问他陈诗语的情况。得到那边暂时退烧的回复，才放心下来。 薛女士坚持了这么久，始终不愿接受丈夫的私生女，又何尝不是一种坚韧的执着。就连陈孚里都已经接受父亲偏心的事实，她作为妻子和母亲又有多孤立无援呢？ 想到这里，陈淼继续给陈俱全发消息，“叔叔，今天我们吃饭的餐厅是您当年求婚的餐厅。” 他立刻就回复过来，“好，我过两天带小丽再去一次。” 陈俱全根本就不是普通渣男，他纵使偏心也不会对身边人有多少亏欠。但是薛明丽呢？陈淼其实并不理解，像她这样强势的女性，为什么会甘心困于一个出现裂痕与隔阂的家庭？就因为陈俱全足够好吗？ 不过，这并不是陈淼现在有闲情思考的问题。 出门之前，她在门口捡到一个es信封，里面装着名称是律师函的东西，她把这些纸拍下来发给了律师。 刚刚她得到律师的确认，那封律师函表示方域媒体记者那边对抄袭事件胜诉很有把握。她们要继续按照之前原创证明的思路再准备一些证据。 陈淼看到律师的回应都开始怀疑，那个2018年的博客真的是伪证吗？他们怎么会对伪证这么有信心呢？ 回到家，陈淼收到陈孚里对她的晚餐慰问。 陈孚里得知陈淼晚餐上的“新突破”和“小插曲”，第一反应竟然是跟陈淼耍小脾气，“你还没有给我做过可露丽。” 陈淼心虚，对两个垃圾桶的失败品绝口不提，只说，“这是实验阶段的‘测试产品’，

为了你回来能吃到正宗口味，让薛女士做了小白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小时候这么爱吃可露丽。” “他们为了陈诗语的事情闹矛盾也不是第一次了。薛女士没给你好脸色吧？我不太想让你跟他们接触，就是不希望你掺和进这件复杂的事情里面，受到无端的牵连。” “没关系。我今天倒是觉得，薛女士也挺需要陪伴的。”除了他们这些男人之外，她需要真正的姐妹。 “这么说，我现在还要跟她争夺你的时间了？” 陈淼被逗笑，“她真想跟你抢的话，你应该抢不过她吧，毕竟她控制欲强得出名。”她戳一戳屏幕，“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好想你。” 方才绷着脸的陈孚里，这么一会儿就忽然温柔下来，“我也想你。” 陈孚里那边算是有了新的进展。跟服务器管理员谈下来，花了两千美金，让服务器从明天开始关停8小时，陈孚里可以在这8小时内，尝试恢复历史数据。 助理那边的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他追人追到了东南亚，人没追到，还在那边遇到麻烦，不能立刻离境。 这也是唯一能让陈淼继续笃定博客是伪证的事情。如果没有问题，那他乱跑什么呢？ “……不过，这个前任管理员身上似乎有前科，篡改服务器这种事情不是他第一次干了。他很有反侦察经验，基本上我们已经放弃把他找回来了，我让助理签证的事情弄好之后就直接回国。” 陈淼感慨，“真是辛苦他了。” 陈孚里：“他自己还挺乐在其中的。说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两个人都因为助理的可爱之处笑出声来。 “那他要是经历这次之后，辞去助理职位加入私家侦探行列，你怎么办？”陈淼似乎是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要是真去做侦探，得不到现在这么高的薪水。”陈孚里一挑眉，很有把握的样子。 这么聊下来，好像解决抄袭事件、调查伪证都变成轻松有趣的事情。两人身上的压力一扫而空。 这之后的一天，他们分别专注在原创证明和破解服务器上面，偶尔相互调笑。 直到，服务器关停时间还剩下不到二十小时，陈孚里还没能破解。 这期间，他只零零碎碎地睡过六个小时。 陈淼只能靠着吃饭的时候跟他闲聊，让他短暂地休息片刻。 重新整理抄袭事件涉及的人物，那个叫做“海波”的记者再次进入陈淼的视野之中，从她的读者评论看来，她好像是有意针对陈淼。但是陈淼对于这个人物没有任何印象。 “孚里，你是怎么注意到方域传媒记者，跟读者评论的关系的呢？好像你从一开始就十分笃定这件事情是有预谋的。” “整件事情要从海边约会讲起。你还记得海边跟我搭讪的那个女人吗？拿口红色号当借口的那个，她就是方域传媒的记者，海波女士。 “我会注意到她，并不是因为她来跟我搭讪。而是因为在那之前，她跟她的同伴在聊水漫东渊和《蚊子血》的事情。 “她在交流之中表现出了明显的嫉妒心和诋毁倾向，从她们的聊天内容之中我还分析出她对你粉转黑的经历。根据她的经历，要从你的评论区下面找出她的账号id不难。 “后来抄袭事件爆发之后，源头媒体标记的是‘方域传媒’，而她甚至明目张胆地出镜带头诋毁你的名誉。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把她的资料交给律师那边去调查。” 陈淼为这个故事感到唏嘘。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要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不知道那个早就被她抛到脑后的搭讪对象，与她有如此之深的渊源。 陈淼想换成更轻松的话题，“你怎么会对我的评论区这么熟悉？” 陈孚里干笑两声，“这还要感谢杨燚。那天，他说给你的留了长评，我去看了他写的评论，也顺便把你所有的评论区都看过了一遍。” “这醋吃得有价值。” “不得不承认，”面对陈淼的嗔怪，陈孚里眉眼舒缓，不似先前跟杨燚针锋相对的模样，“杨燚在创作和故事上的学问和造诣都比我要深，他能从你的故事里看出来的东西也比我更多。之前，我因为他的流言蜚语，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确实是不理智的行为。至少在创作和写故事方面，他确实可以帮到你。” 陈淼托腮，一脸满意地看着屏幕里的男人，她缓慢眨着眼睛，生怕错过他的一颦一笑和一字一句。 这就是陈孚里跟杨燚不同的地方。 “但是，要说喜欢你和了解你，那还是我更胜一筹。” 结尾这

一句，自豪又俏皮，他好像一只昂着脑袋却疯狂摇尾巴的小狗，陈淼被出乎意料地撩到心动了一下。 “小狗”说完，就带着得意的心情继续埋头敲键盘。 陈淼边笑边说，“被我喜欢，被我爱上，被我爱着，被我爱下去，你也更胜一筹。是别人为零，你为一百的胜率。” “小狗”没有回答，但表情明显愈发得意，指尖持续雀跃着，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陈淼盯着他看，乐在其中。 那之后，没过多久，陈淼洗过澡回来，就听见他兴奋的呼声。 等到她回到镜头面前，只看见他收敛喜悦对她讲，“我们可以让律师准备诽谤诉讼了。”声音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