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04】 那少年郎
数十上百人的攻击化作密不透风地大网，层层叠叠朝着银少年压迫而下，重若山岳般的压力让他双足生生陷入水下数尺，颤抖的双肩不断震荡，卸去一部分压力的同时努力让身体保持平衡。这很艰难，纵各人天赋差距，以一敌百也似天方夜谭。战场上有千人敌，但在修行路上却难适行，除非个人境界已臻至崭新境界，遥遥领先。
这上万考生，八成以上观气，入气亦足百，岂是等闲？
已经出手的考生沉默，眼中有赞赏，亦有思索。若换作自己，能坚持多久？便是那英雄榜上的所谓年青一代高手此刻也头皮麻，成百上千的攻击齐至，可否比那银少年走得更远？
攻击还在继续，银少年的荆棘征途亦未停下。剑光若游龙，玄妙变幻无穷，每一剑刺出，都如羚羊挂角，剑气出现在最合适的空间节点，那里正是如幕如帘地攻势薄弱处。剑式顺势扫荡，清扫出不足三尺方圆地空间，灌铅般的双脚艰难迈动，却又瞬间被身负的如山压力迫回水下，难有寸进。
这似乎是一个死循环，不断出剑，却难行动分毫。而一旦体内元气耗尽，等待他的必是被狂风巨浪淹没。
银少年也意识到了这点，手中的剑更显刁钻，便是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却脸色苍白更甚。很显然，这是一种短时间提升实力的秘术，但凡这种秘术必是一些大势力把持秘而不宣，可也有或大或小地后遗症，若不然，趁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一开始就动用，造成的效果怕会更好。
秘术加持下，银少年的身影再次以一种极快的度爆冲出，剑影交织，元气碰撞，庞大的力量爆开来，掀起巨浪滔天。滚滚气息澎湃，单薄地身躯内竟似有宗师气势。
只是秘术总归是有时间限制，短暂的爆期过后便是长时间的虚弱，眼看前方三丈处灵舟泛波，却气息委顿，沉重如山的压力再次降临，却又比此前更为厚重，让他半个身躯都陷入水下，银乱舞，兀自瞪眼不甘，却是英雄末路。一阵阵无力从四肢百骸传来，大脑几乎要出‘罢工’地意念，双手十指连握剑都是困难，遑论提剑再战，三尺长剑归于虚无。
本是意念凝聚此界，召唤出来的兵器自也如无根浮萍，若没了主人力量加持，自难存生。
有英雄榜年轻高手幽幽一叹。
众人亦叹。
“我不甘！剑来！”凤目怒睁，猛地大吼，声震如雷。
轰！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湖水炸起千万重。一点剑光好似刺破无尽黑夜的曙光，铮铮而鸣。
只是，拖着这般残破身躯，纵使执念再强，却也无法再召唤出战剑，那濛濛清影出一声悲鸣，突地化作青烟消散。
银少年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却倔强咬着嘴辰，踉跄欲倒却身姿始终摇曳如舟，摇晃屹立。
一些考生放缓攻击，眼露钦佩。那般少年英姿像是烙印一样印刻进了众人脑海，这一幕怕是经年难忘。无关乎立场，仅此一人一剑独战群雄，一声大吼，英雄迟暮前的不甘咆哮，令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血脉翻腾。
怎能忘记？
那是生灵对命运的不屈咆哮。
绝不忘记。
那少年郎欲要残破之躯提剑再战的英姿。
已有女生眼露不忍，泫然欲泣。纵为竞争者，却终究是十四五岁般的豆蔻之龄，岂是铁石心肠？
没有人看到，雪花飘飘洒洒，落在了银少年的额头。
帝一银狂舞，尚显稚嫩地脸上满是不甘，却难奈何。他知道，这第一关自己怕要淘汰了，想起下山后的满腹豪情，此际仿若被一朝打回原形，身坠地狱，绝望像是无孔不入地阴影，不断攻击向他。
锵！
剑气粉碎一切阴影，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生来为帝，举世无双，是为第一，岂是一次失败能够打倒？
一股清凉地感觉从天灵盖浸透，像是饥渴地乞丐突然得见满桌吃食，又如干枯沙漠中的旅者得望绿洲，身体像是海绵一样不断汲取着那清凉中的能量，失去知觉的双手渐次恢复力量，本已轻微跳动地心脏再次焕出蓬勃生机，像是巨锤敲击，一次比一次有力。似是有所觉，帝一豁然转身，双目炽热如烈阳，与雪梧的目光碰撞。
雪梧负手而立，与帝一淡然对视，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如同深潭难测。
帝一深吸了口气，微不察觉对雪梧点了点头，而后沉下心来恢复受创的身体。他本有不败之心，若非身躯拖累，仅凭意志亦可降服巨虎。这并不是那些野史小说记载的奇幻，大儒养浩然正气，一声大吼能生生震碎强大的妖魔。实则其本质也是在无限锤炼自己的精神意志，待到精神意志强大无边，意志显化通神，镇压猛虎巨兽自是轻易。
帝一或许还差得极远，但已走在这条路上，剩下的只是不断打磨熬炼罢。
其实，古今顶尖高手，又有哪一个不是意志坚若磐石？若轻易被外物引诱，怕也难成大器。
帝一的隐晦地目光或许能隐瞒普通考生，但对于那些真正六觉灵敏地天才而言，却并非毫无蛛丝马迹。一些人所有所思将目光投向雪梧，却见后者脸色平静，根本难以觉察出什么，只能作罢。
“父亲曾命你撰英雄榜，如今看来，那英雄榜也枉费了英雄二字。”水月凛美目流转，语气清冽。英雄榜网罗天才，其上诸人她都有所闻，亦曾见过，但现在才现，那些真正的天才，却是大隐隐于市，所谓英雄榜，在今日后怕也只会成为一个笑话。
轰！
帝一踏步，衣袍猎猎，水渍无声蒸。他目光扫视众人，竟有睥睨众生之态，一股狂野霸气陡然绽放。
众考生哗然，不知道为什么残破的身躯内何以再次爆出这般气势。也有一些人再次将目光投向雪梧，瞳孔微缩，一丝忌惮闪烁不定。
“谁要战？”
锵锵战意扶摇直上，目光所向，众人只觉刺目，难有几人可与之对视。
“这家伙难道是打不死的小强？”苏肃嘀咕，瞥了眼身边的雪梧，先前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帝一望向后者的目光，心中也隐约有些猜测，却也不知雪梧意欲为何。
“实力不济，自是无颜出手，这九百灵舟，自有阁下一叶。”有人沉声开口，这般说道。
“羽凡兄所言极是，兄台身手凡，取一叶灵舟实属必然。”
帝一伤势暂时被压制，不足十分之一的距离，谁能拦截？既然无法阻止，谁也不愿树立这样一个敌人。修行的确需逆境而行，争夺机缘亦如是，但有一线可能，绝难放弃。不过，明知事不可为而为，却非英雄，而是蠢熊。
帝一踏波而行，临近灵舟三尺一跃而起，下一刻，双足已稳稳立在灵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