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18】 楼里楼外
万阁靠近外道院偏西，顺着石阶小路一路而行，身侧学员来往，那一张张脸上没有少年轻狂，更多地是木然以及被这个残酷世界磨练出来的疲惫。
外道院诸多学员中，真的能够踏上修行之路的百不存一，更多的只是没有道基无法修行的普通人。雪梧默然而行，他能够感觉得出这些人心中的凄凉。被家族寄予厚望，可这未免太过残酷，小小的身躯焉能承载？更遑论他们早已注定了没有修行的可能，那愈加庞大的压力只会让他们本就脆弱的内心接近崩溃。
命运早已注定，人定胜天在更多时候只是一个笑话。
无论怎样挣扎，终点已难更改。一如那奔腾不息的河流，哪怕一路披靡，最终也会淌向大海。
雪梧微微抬头，天色渐变，阴云遮盖天穹，沉甸甸的莫名压力如大山般压迫，像是要将胸腔挤爆。恍惚间，他仿佛听见那潜在灵魂深处的哀鸣，如泣如诉。
这学院生活，终究与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他轻呼了口气，心里念头一闪而逝。
石阶蜿蜒延伸，沿途所过倒也景色别致。有大湖隐匿于森木中，水瀑席卷而上，湖中小亭若隐若现，隐约能够看到有学员煮酒谈笑。这让雪梧一怔，看来这外道院内的学员倒也并非所有人都如同失了魂般。不过话又说话来，这也才正常，有人失意，自有人得意，毕竟就算是普通人，也有自我感觉优越的。
雪梧继续走，他本就没有多结交的打算。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谁挨着自己都有可能讨不了好，与其这般，倒不如一开始就孤身。
清风徐徐，不远处的铃铛随风摇曳，清脆的声音像是山涧地清泉，仿若蒙尘明镜拭去尘埃，那一刹那的空静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时间凝固。
脚下的路延伸至尽头的拱形桥，桥侧假山上有一排排精美的阁楼，那铃铛悬挂其一，一根紫色纱巾系在那摇曳的铃铛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灵。
雪梧顿下脚步，目光在那铃铛上停留少顷，思绪被过往学员的议论声打断。
“这人是谁啊？好像以前没见过。”
“不知道，这外道院学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你还真能全都认识不成？”
“嘿嘿，也是，不过他不知道星楼小筑是那几个人所居吗？这里可不是我们这些普通学员可以久留之地。”
“谁知道呢，也许他认识那些人呢？”
“…”
议论声渐行渐远，以雪梧的耳力倒也听得一清二楚。很显然，这一排排阁楼所居住的人在这外道院内可能具有一定的地位，不过他又怎么会在乎，别说站在这里，若是需要，就算闯那阁楼又有何不可。
摇了摇头，他继续沿着路行，当脚下的路已至尽头方才停下。抬头，漆黑的眸子霎时精芒爆射，目光死死盯着那三个铁笔勾勒，苍劲如虬龙般的大字：天机楼。
楼高两层，楼顶六角似盘踞的苍龙，龙口大张，那双璀璨的眸子里仿佛有了生机，充斥着一股威严。楼下角落旁坐着一个老人，虚眯着眼，打着瞌睡。但雪梧却不敢小瞧这人，能够镇守此地往往代表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这楼里是否如传言那般珍藏着无物不知，无事不晓的百晓镜？雪梧心中有一股冲动，想要就地闯进去，寻觅当时雪夜杀戮真相，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么做的后果自己承受不起。心情几经起伏，方才冷静下来，只是那双眼眸中的炽热却如何也掩饰不了。
楼里楼外，咫尺距离却好像隔了天涯般遥远。
他深呼吸，努力斩断目前不该有的念头，起身朝旁边的万阁而去。
万阁高也两层，与天机楼一样。进出需要检查，他交出了自己的身份铭牌，进了楼内。入眼处，是一排排是大型架，密密麻麻的经放置满每一个角落，雪梧随意抽出一本，里面记载着一些野史秘闻，他随便翻翻又放下。目光移开，最终来到架最里侧，拿起了自己此番要寻的。
这是一本关于详细介绍外道院以及整个圣法院的籍。他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太陌生，且普通学员根本不受重视，想要了解关于这外道院的信息，最好的办法自是来这里寻。
他并不知道，这外道院最深处的大殿内，一场关于他的讨论正在展开。
“副院长，此子天赋纵然不如帝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人开口，恰是在观亭引雪梧帝一入外道院的卖醉青年。
大殿内空荡荡的，只有上以及左右两侧各坐着一人。左右两侧之人年事已高，须皆白，脸上的皱皮耷拉着，眼睑微垂。至于那上的人，身前的空前仿佛拉开了一张薄薄地幕帐，从外面根本难以看清面容。
“帝一这样的天才已是百年难寻，更何况，那少年人的天赋也仅仅只是你的猜测，我已暗中观察过，并未有什么出彩的。就算有一两分神秘，也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左侧的老人开口，声音不疾不徐。
青年眉头紧皱，却不知作何解释。的确，帝一的天赋是显而易见的，但雪梧整个人都透着一层迷雾，哪怕两大长老也无法看得透彻。虽然心里想要辩解，但相比于那渺小的可能，自己更应该相信两大长老的眼光不是吗？
“恩，我外道院本就尾末，每年的资源也少之又少，好不容易出了帝一这般天才，自然是要全力培养。”右侧老人开口，眸子开阖间，威严不经意流露，“更何况，那几个小家伙也是不错的苗子，如此一来，那还有资源去培养一个前途不明，身份难测的少年人？”
青年欲言又止，两大长老说的并没有错。与其浪费更多的资源睹未知的雪梧，还不如将有限的资源全部倾斜到某几个人身上。只是，那张虽然年轻但却坚毅的面容时不时回荡在脑海，挥之不去，让他有些踌躇。
“我只是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青年苦笑着，随后在心底轻叹，说到底，还是因为无法确定雪梧的身份清白。外界盛传魔宗开始崛起，这风雨飘摇的大势的确影响太大，哪怕是圣法院内，也比平日提高了警惕。以其能量却无法查清雪梧的底细，这让高层有些难以下决心，毕竟谁也不想花费大量资源培养出了个叛徒。
“此事三月后议。”上的副院长最终如此道。
三月后？闻言，青年目光亮了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