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以做朋友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许婧被树林里的小鸟吵醒，或在争吵，或在觅食，又或者是在唱歌。

她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外套顺势滑落。她蹲下身子去捡，却从口袋掉出一张照片，应该是张野的全家福，照片中女人很年轻，一双柔和的眼睛，乌黑的秀发扎成高马尾，额前垂落几丝刘海，嘴角挂着微笑，一身得体的连衣裙，显得她越发美丽。男人高大帅气，只是一个寸头就衬托出男人的魅力，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笑出幸福的样子。中间站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着一件背带裤套装，蓝色条纹的裤子，干净洁白的短袖衬衫，手里抱着一个皮球，小嘴里含着一颗棒棒糖，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镜头。

许婧看呆了，她想起了她也有张全家福。那张全家福是她对许家最后的纪念。

此时，张野转身拿颜料，瞥见蹲在地上发呆的许婧，便走了过去，问道“干嘛发呆？”

“这是你的全家福吗？”许婧问。

“是的，那年我五岁。”张野简单回复。

“我也有一张我家的全家福，可惜我那时才两岁，还不记事。”许婧低下头，淡淡说道。她把手伸进衣服里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用透明胶布包裹着的老照片。

张野伸手接过照片，认真端详着照片里的人。那是许婧两岁时，弟弟刚满月，又赶上快过年，一家子去镇上买年货，碰巧遇到相馆搞活动，在许母提议下，一家子照的唯一一张照片。

照片中许婧的母亲长着一张鹅蛋脸，是典型的东方女性脸，柳叶眉，樱桃小嘴，一双杏眼水灵灵的，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许婧的父亲也是个美男子，高挑的身材，浓眉大眼，笑起来散发着光芒。夫妻俩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照片里比较有趣的是，小女孩右手食指和中指含在嘴里，左手揪着左边的小辫子玩，一双紫葡萄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好有特点！好可爱的女娃！

弟弟则被许父抱在怀里，襁褓中的婴儿，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圆滚滚的小脸，他的眼睛半睁，嘴巴张成一个圆形，估计是刚睡醒，或者是被许父逗醒，可可爱爱的！

张野指着照片中的小女孩说“这个是你？你小时候会咬手指！”随即笑出声，哈哈哈……

许婧有点尴尬，是的，她从小就有咬手指的习惯，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小学毕业！“是的，我妈说我可能是奶水没吃够，所以把手指当作乳头咂。”她索性坐在草地上，继续说道“小时候我身体不太好，黑瘦黑瘦的，家里又没有多余的钱买营养品，外加我妈又怀了我弟，可能就把它当精神慰藉吧，我记事后都记得我经常咬手指。”

“哦？那你现在还会……”张野疑问道。

“早就不咬了，我都大人啦。”许婧边说边伸出双手，“你看，是不是跟左手一样？”

许婧来回摆动着双手，张野却看到右手手掌红红的一个圆点，他问道“你手掌受伤了？”

许婧愣了几秒，指着右手掌心问“你说这个？”她把手往张野眼前伸进一点“你还真是近视眼，这都看不清，这是朱砂痣！”

“呵呵，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张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好特别！我身上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痣”他边说边翻胳膊。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曾经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看手相，他看了左手的断掌纹又看了右手的朱砂痣，只留给我一句话‘横枝不自来，朱砂劫半生’”她习惯性掏裤兜里的烟盒，只拿出一个空壳，烟抽完了。她无奈叹了口气，随手丢了烟盒，用脚踩扁，又踢出老远。

“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了，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以后会有怎样的生活，全靠自己怎么努力。”张野就挺不迷信的，估计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这样吧。

“管它的，我到不在意，只是那几个字一直记得，就随口提的。”许婧看向西边的一座山“我父亲就埋在那里，他离开我十二年了。”

张野顺着许婧的眼神看了过去，那里是龙泉公墓“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我们去看看你爸吧。”张野想感谢昨晚许婧的帮忙，没多想就把话说出口。

许婧没有回答，张野才反应过来“对不起，我是想感谢你昨晚帮我的忙，我想表达谢意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可以，这么多年来，我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那里是我难过时候可以倾诉心事的地方。”许婧眼里有一层雾，感觉整个世界都透着晶莹的光。

以前，她有三个重要的人陪着她来祭奠父亲许明阳，最近这几年，他们分崩离析，有的离开，有的离世……以至于，她都不愿去看许明阳，她害怕挥不去的记忆再次将她拖入深渊。

“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对吗？”张野主动打破僵局，“以后我也可以经常来看叔叔，对吗？”

看着张野诚恳的眼神，许婧心里有点暖意“嗯，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顺呈街古铜巷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