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镜子两面

在凤鸣大6已经变为历史骑士精神最昌荣的黄金年代，贵族有为所效忠领主征战的义务，同时他们也有交纳一定数额金币免除这类兵役的权利，但对于多数只是小地主的贵族而言，不到万不得已只要能上得了马，拿得起剑，就绝不会轻易动用这项即从身上割肉，又可能担上胆小鬼名声的权利。1t;gt;

毕竟一条‘被俘贵族有赎身换取自由的权利’交战双方默契遵守的潜规则，让不少滑头贵族把战争当做一种危险系数稍高的消遣活动，顺境时捞取荣誉财富，逆境时举手投降。怎么算都是笔风险利润划算的买卖。1t;gt;

既然赎金可以交换俘虏，那么可不可以用人质抵押欠款。1t;gt;

从不缺乏变通精神的政客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丝毫犹豫，并把它变成谈判中至今还保留的一项备选方案。1t;gt;

作为当初那场已经出现帝国新版军事教材中德克萨斯计划的直接受害方，战败的阿顿王国需要支付给光辉帝国一笔数目庞大的战争赔款，至于如何支付才能既可以保证阿顿王国这条恶狼没力气反咬自己一口，又不会过分压榨沦为其他人的猎物，这是个很考校内政水平的头痛难题。最终当时负责谈判的道尔侯爵给出一套不是最优，却保证伸过来分奶酪的手都能得点好处的方案。1t;gt;

九年，阿顿王国需要在九年时间里分期支付给光辉帝国全部赔款，同时意味着阿顿王国会有一批身份尊贵又不受待见的贵族要在光辉帝国做九年的人质。花露城堡的新客人舒雅小姐很不幸便是这样一件漂亮的抵押品。1t;gt;

坐在城堡餐厅的长桌前，兰尼切斯饶有兴趣瞧着长桌另一端进餐的贵族千金，这位梳洗打扮后有些精神的名媛哪怕忍饥挨饿在马车中度过一个寒冷夜晚，此刻面对美味的鱼子酱，鲜嫩的小鹿肉仍然尽可能小口吞咽吃得像个淑女。1t;gt;

“舒雅小姐，冬季的帝国可不是个旅行的好季节。像您这样一位优雅的小姐更应该留在阿顿王国纳波利海滩上享受温暖的阳光。”兰尼切斯微笑道，其实他的潜台词是想问怎么时隔三年后，阿顿王国想起把你当做人质送过来。1t;gt;

正考虑如何把餐盘中一大块鹿肉全吃光又不想让主人觉得自己太能吃的舒雅听到声音赶忙咽下嘴里的食物，用餐巾擦拭掉嘴角的油渍，解释道：“洛宾子爵的母亲病重需要回国，我的父亲觉得作为王国的贵族有义务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于是就让我来换回洛宾子爵。”1t;gt;

“你的父亲？”兰尼切斯疑惑道，他对这个饿坏了的小美人底细并不十分清楚，只是曾听海伦随意提起，有这么一个作为交易伙伴苏拉王子希望关照的漂亮客人要来。1t;gt;

“龙德克侯爵”舒雅低着头开始对付盘中的鹿肉，借此掩饰眼中不争气泛起的水雾。1t;gt;

兰尼切斯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个有些耳熟名字的来路，三年前那场大战，成就了查理曼大帝一句从此北疆无劲敌的豪言，成就了道尔侯爵风驰电掣的铁甲骑兵，成就了帝国第一骑士格里夫特的勇不可挡，有太多人从中捞到了实惠，而时任阿顿王国军队统帅的龙德克侯爵则是这一切背后最大的悲情角色。1t;gt;

用脚趾头兰尼切斯也能想象得出那位侥幸逃脱的侯爵这三年来日子肯定不好过，阿顿王国史上最大的败仗，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需要一大群足够肥硕的替罪羊顶着，怎么算这位王国红人都该是排在最前面的那只。显然这场秋后算账的动荡在效率不高的阿顿王国仍没有尘埃落定。1t;gt;

兰尼切斯有些尴尬的哦了一声，一个昔日阿顿王国的一线名媛沦落到抵债充当人质，和他的皇帝老爹脱不了干系，按照父债子还的说法，这位看着不怎么刁蛮的仇人之女如果硬把账算到自己头上也说得过去。1t;gt;

事实和兰尼切斯猜测的相差不大，无论是作为战败的直接责任人还是二王子一系的左膀右臂，政见相左的政敌、丢卒保车的盟友、单纯想踩一脚的好事者，在阿顿王国内部有大把想着落井下石的权贵，可想要扳倒背后有一个盘根错节家族的侯爵有多难，阿顿王国的贵族们用了三年时间才理顺撇清其间纷繁复杂的利益纠葛。至于倒霉的舒雅小姐在这其中不过是无关大局的一件牺牲品。而那个沾了病重母亲光的洛宾子爵更只是被馅饼砸中的幸运儿。1t;gt;

在结束前半段沉闷，后半段尴尬的早餐后，因为陪伴新到的客人错过清晨例行武技修行的兰尼切斯依照日程出现在城堡的教室内，这是海伦强迫他接受的习惯。按照那位不称职姐姐的说法，百分之九十的辛劳成果会被一时的鲁莽毁掉，一个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日程计划看似呆板僵硬，却是杜绝莽撞行为最好的方式。1t;gt;

教室地面上作为功课的地图如今已经完成了一小半，隐约透着股恢宏气势，作为绘制者兰尼切斯很期待全部完成时的样子，现在他已经明白海伦布置这份作业的用意，当初一个让他挠头的染料问题，使他在炼金学领域打下比不少初级魔法师厚实的底子，地图的颜色匹配又让在他逻辑心算方面得到了训练。另外地图的每个家族每个重要地点都深深印在他的脑中，比起填鸭式的记忆更加难以忘记。1t;gt;

没去碰画笔的兰尼切斯走到放满籍的架，作为绘制地图的副产品这里每本他都仔细研读过，单从阅读量上讲年轻的兰尼切斯公爵就是吃喝玩乐厮混完后面大半辈子，也没人好意思把不学无术纨绔的名头戴在他的头上。1t;gt;

兰尼切斯从架抽出一本黑漆封面的笔记，这就是海伦临走前留下的礼物，他曾在属于海伦专属领地的房不止一次见到这本被私人老师当宝贝的笔记。这本笔记的内容很合兰尼切斯的胃口，上面有很多构思新奇的武器设计，还有不少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脉络的复杂魔法阵，时不时还穿插上几抒情诗和景物素描，甚至还有份很严谨地从炼金学角度论证对比几种床第间中年贵族必不可少神油药效优劣的短篇论。1t;gt;

总之写这本笔记的作者不管是个挥霍才华的天才还是有点精神分裂的疯子都是个有趣家伙。1t;gt;

除了第一次囫囵吞枣大致翻看了一遍，之后详尽阅读这本几乎像为自己兴趣爱好量身编写的笔记时，兰尼切斯不仅有个疑问，究竟是海伦留下这本笔记是看出自己在这方面的兴趣，还是有意无意拿笔记的原主人做模板培养自己。按照他对腹黑老师的个性了解，越想越觉得后一种可能更大。然后紧接着一个让兰尼切斯自己都觉得惊讶的吃味问题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写笔记的男人和海伦什么关系。1t;gt;

对，是男人，光是笔记上流畅漂亮的巴洛克字体和严谨缜密的思维逻辑，有些嫉妒的兰尼切斯就没想过这会是一个女人的手笔。不管愿不愿意兰尼切斯都得承认陪那个自己度过三年时光做老师不太称职、做姐姐不太正经的女人给正处在为情感困惑年纪的他留出不少旖旎遐想的余地。1t;gt;

捧着笔记的兰尼切斯翻到夹着一片红叶的那页，昨天他正看到这里，笔记的一边是个魔法阵，另一边是没有画完的人物肖像。1t;gt;

这个叫天使裂爆的魔法阵很特别，是由隐匿，防御，聚能，净化几个不同功效很小众的基础魔法阵构成，就拿那个叫‘凡多伦’的空间隐匿魔法阵来说，只会出现在一些偏门的魔法著作上，多数把隐匿魔法阵用于实践的偷袭者更会倾向绘制更简洁，效果更好的‘影十字暗星’，其余几个基础魔法阵也因为类似大同小异的原因被实用主义者束之高阁，只有倾向这些方向专业研究的魔法师或者卖弄才学的虚荣者才会瞟上几眼。1t;gt;

根据介绍天使裂爆有个奇特的功效就是能让任何人像天使临世附身一样短时间成为神术师。1t;gt;

看着介绍结尾附赠一句‘高阶神术师身上的伪圣血有一定几率破坏魔法阵的稳定性变为自爆大杀器’的魔法阵。兰尼切斯自言自语道“野猪和海马交配能生出一头巨龙，魔法世界真是奇妙，这大概就是半数终生未婚的圣贤法师身醉其中的原因吧。”1t;gt;

拿着笔打算临摹下这个传扬出去少不了引来教廷责难魔法阵的兰尼切斯不知不觉有些入神。连他自己都没注意手中的画笔下意识在另一边未完成的肖像画上缓缓划动。等他意识到自己在被海伦精心保存的笔记上乱涂乱画时，那幅人物肖像已经变成一名端庄优雅又带着狡黠的女孩。1t;gt;

与此同时，在远隔千山万水时不时传出几声狂犯人嚎叫的魔岭地下监狱内，一个相貌轮廓与画像相同褪去几分稚气的女性正在画画，诱人的嘴唇时不时上翘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随着画笔每一次划动，画布上慢慢呈现兰尼切斯的容貌。1t;gt;

此时，两张画纸彼此互为镜子映射着本来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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