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执事

第二日，当兰尼切斯早早起床后，心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那是种看透世间的失落。不过，这份不该出现孩子身上的复杂情怀并没持续太久。因为他必须单独穿上有些繁琐的贵族服饰，然后准时到餐厅吃早餐，再开始一天学习。在这座城堡中他可享受不到丝毫贵族应有的待遇。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独立完成。1t;gt;

虽然，城堡内曾有两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仆表示愿意在她们本职工作外照顾兰尼切斯公爵的起居。但看穿两只小骚狐狸心思的海伦都予以明确的拒绝。谁知道一位热心大姐姐和一个逐步步入青春懵懂期的小弟弟会生什么事。1t;gt;

匆匆吃过早餐的兰尼切斯迈进那间属于自己的教室，愁地望着光滑的地面，半个多月前海伦布置的作业，至今他未动一笔，不是不想，而是在领到作业的第二天，他便现这间前身是礼拜堂的教室地板奢侈地使用了与圣伦索大教堂同采自菲雷山的石料。这种石料制成的地板被画师称为‘顽石’，以很难着色，上色后又难以褪色而闻名。1t;gt;

法定意义上仍属于阿顿王国领土的花露平原只是下辖三个小镇，十二个村庄的子爵领，是块面包比艺术更无价的土地。因此，别指望在这种乡下地方买到那几种可以给‘顽石’绘色，即便在帝都都销量不畅的染料。1t;gt;

当兰尼切斯把这个难题抛给海伦时，脸蛋标致的家庭老师只是丢给他一本受众群很小的《布拉多.因元素》。1t;gt;

这是本由大炼金师布拉多在他12岁时主笔的炼金学基础教材，只可惜这位一生没收过弟子的圣贤法师教育人的本事与在他炼金学方面的造诣明显不成比例。全由于使用了大量让高级魔法师都觉生涩的高等理论来解释初级理论而被束之高阁。后世不少魔法师笑言这位圣贤只是想告诉我们，当掌握可以烤熟一只巨龙的禁咒时，如何干掉一头猪。1t;gt;

现在的兰尼切斯便悲哀地以解决掉一头猪为目标而苦练着屠龙记。这半个月中兰尼切斯最常做的事情便是为弄懂《布拉多.因元素》上的某个理论名词敲开老师的房门，出来时则是抱着一两本能解释该理论同时也会带来更多新问题的著作。1t;gt;

看着靠墙位置那一排架，上面摆着几本单拿出来都算大块头的鸿篇巨著，它们仅仅占据架不起眼的一角，要想把架全部填满至少还需要两，三百本才可以。兰尼切斯不由心里有些憷。1t;gt;

对于凭借蛮横武力从道尔侯爵手中接掌领地控制权以及自己监护权的家庭教师，除了敬畏兰尼切斯了解不多，却清楚地知道这个漂亮女人有种让追求最大利益商人都叹服近乎极致的精确。就像为城堡提供服务的仆人们每天分配的工作量即不会让他们遭到血腥压榨，也不会留下任何偷懒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把握的刚刚好。1t;gt;

兰尼切斯不敢想象当那些架摆满籍的情景。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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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被兰尼切斯当成雌性魔鬼的某个女性正待着专属于自己的房内，坐在桌后，单手托着下巴半眯着双眼，看起来和闲暇时慵懒的贵妇无异。隔着桌在她面前站着三个穿着黑袍人，胸前银色的十字架项坠，左臂上绣着三只血红短剑的臂章，是阴暗色调黑袍上唯一两处亮色。1t;gt;

但在处于宗教高压下凤鸣大6，这两处小小点缀远比无光的黑暗更令人恐惧，参天大树用遮挡阳光的树荫扼杀和自己争夺土壤养分的嫩芽。光明教廷同样不会允许动摇信仰基石的硕鼠存在，由此负责审判异教徒，甄别伪信者的宗教法庭应运而生。1t;gt;

被送进这个强权机构的倒霉蛋，多数会在火刑柱前得到灵魂上的净化，少数烂死在永不见天日的黑牢里。能平安从那里离开都是堪称奇迹的个例。1t;gt;

只是这个需要一位红衣主教担任审判长的实权机构效率向来不高，作为教廷第二梯队的大人物，除了要盯紧排在自己前面的老头子在快摔倒时，适时伸出脚；又要防备左右身边的同僚背后捅刀；时不时还得为捅娄子的子侄擦擦屁股。繁忙程度可想而知。1t;gt;

于是，宗教法庭隶属的信理部又出现另一个比它低半级的组织，黑执事部队。1t;gt;

这个旨在简化程序的组织从诞生之日起，所过之处便伴随着一路血腥和一长串死亡名单，就算在教廷控制力不强的光辉帝国，跋扈的查理曼大帝听到这个名字也不仅要皱皱眉头。1t;gt;

黑袍，银色十字架，红色臂章，黑执事的典型标志。出现在花露城堡的客人身份不言自明。1t;gt;

“三位天堂的看门人，这里没人试图蒙混进天堂，你们不必担心自己会失职。”海伦笑眯眯地轻声道，口气就像欲求不满的贵妇遇到心仪的英俊骑士。只是在挂着黑色窗帘略显阴暗的房间内，气氛远没看上去轻松。在城堡女仆面前总是绅士做派的维克多管家守在女主子身旁，眼露精光。多数时间作为武力威慑的两大打手一左一右站在门旁，向前跨步便可以堵死房门。一副一言不和就别想出这个门的架势。1t;gt;

“不洁者，荣光普照下皆是我主的领域，范围虽大却容纳不下半点不洁。”三个黑袍人居中的中年人向前跨出一步，声音低沉，同时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1t;gt;

遵循风险和收益成正比的黄金法则，作为教廷中伤亡率最高的武装力量，黑执事部队的成员在天平的一端放上自己的生命，另一端收获沉甸甸的的权势，拥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作为加入黑执事二十年的中年人在花露平原这样偏远的教区，可以直接开除当地地区主教的教籍。1t;gt;

“不洁者？自从两百年前杜摩达圣剑和它的持有者一同在血腥森林外围折戟，我就再没亲耳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难道已经恢复元气的光明教廷按捺不住打算对曾经盟友举起屠刀了？佩戴杜摩达圣剑仿品的黑执事大人。”保持优雅笑容的海伦轻松道，可吐出的每个词都是能把缺少根基的小贵族拖下地狱的秘闻。1t;gt;

“教廷会恪守与强大盟友签订密约。我本人同样认可维卓族享受我主荣光的权利。”下意识握紧腰间剑鞘上篆刻复杂生涩符的短剑，中年人那张绷紧的脸微微缓和道。作为执行非常规的特殊部队中的一员，他有权限接触到一些被历史尘埃掩埋起不为人知的秘密。1t;gt;

与血腥森林那场险些把光明神挑下王座的战争，在一个个注水的英雄史诗背后，选择观望的狼人在第一轮洗牌中便消声灭迹，作为死敌的十三支血族包括以骁勇著称的维卓族有两支选择站在教廷一面，换取教廷不针对性的袭击。另外十一支如今已经在血腥议会拥有话语权的黑暗君王则选择直面阳光。1t;gt;

“强大？”城堡女主人肆无忌惮的笑道，如果忽略语气中说不出的嘲讽这点小小瑕疵，那张优雅典范的绝美笑脸露出几分真诚。“贵族的权力，商人的金币。都没有架到脖子上的屠刀迅捷。唯有最纯粹的力量才能让你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停下传道的脚步。说出你的目的吧，尊贵的黑执事大人”1t;gt;

这段话无疑正戳中了中年人的软肋，向来奉行行动至上的黑执事从不会给权势留下斡旋的机会，面对不可战胜的异端时，他也可以毫无惧意选择殉道。但面前是立场暧昧的强大对手就出现只能动动唇舌的尴尬。1t;gt;

“维卓族的朋友，我们无意挑战您在保留区所拥有的权威，只是在附近现一些属于亡灵法师的踪迹。作为神在人间的仆人我们需要对其确认。”作为这支黑执事小队的领，中年人躬身致歉道，在听到‘朋友’这个特定暗语后，身旁另两名黑执事成员不由轻舒口气，黑袍下充满爆张力的身体此刻才微微放松。1t;gt;

原件保存在波利大图馆中的密约明确光明教廷不得向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动针对性的袭击，却没禁止偶然遭遇时生的不愉快小冲突。而相比普通血液更喜欢品尝教士鲜血的黑暗贵族们似乎也忽略了这一小小的漏洞。1t;gt;

于是，教廷内的武装人员依然可以拎着盟友的脑袋在迟迟没有更新的功勋体系内兑换到相应的奖励。而在投靠教廷的这一小撮黑暗世界叛逆的餐桌上也会时不时出现属于某位高级教士的血液。1t;gt;

恶狼不会与羔羊为伍，国王不会与乞丐比邻。1t;gt;

对于这两个依据自身力量在猎物与猎人间不断转化的群体来说，也有当力量达到平衡时，才会想起自己是讲道理的明人。1t;gt;

“这位大人，对您的尽职，我本人由衷敬佩，如果那些比睿魔尔族还要肮脏的亡灵法师出现在这里，我定然会用手中的长剑竭力捍卫血族与教廷间神圣不容侵犯的盟约。”旁边的维克多将腰间长剑拉出半截朗声道，只是他的誓言怎么看都如同那把装饰用的摩萨花剑一样脆弱无力。1t;gt;

相比年轻管家信誓旦旦经不起推敲的承诺，城堡的真正主人，坐在房中唯一一张椅子上的海伦似乎连最起码的客套场面都懒得应付，已经低头开始翻阅手边的一本诗集。她就像只骄傲的孔雀，当不能第一刻捕捉她的好奇心时，接下来只会越飞越远，这似乎也是漂亮女人的通病。1t;gt;

在三名继续待下去更加无趣的黑执事尴尬地由城堡仆人引领离开城堡后。海伦一脸讥笑嘲讽道：“你觉得是真有个不知死活的亡灵法师在附近，还是这些教廷猎犬的一次试探。”1t;gt;

房间内除了维克多本人就剩下两个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闷葫芦，可维克多知道虽然女主子是在问自己，却没指望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1t;gt;

星空广阔却只需要一轮明月，他们这个已经在黑执事那里挂上号的小群体也只需要一颗聪明的脑袋就够了。只是恭维道：“选择一位维卓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侯爵做对手，无论是亡灵法师还是黑执事他们都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1t;gt;

海伦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低沉道：“可我还是不喜欢小丑们在背后耍弄花招，你把城堡的仆人清退，购买些奴隶补充进来。但要记得女奴长得过去就行，我不想哪天听到有女仆怀了公爵私生子的传言。”1t;gt;

“是”维克多点点头，随后想想补充道：“仆人中有几个比较可疑，我还不能确定他们背后是否有双躲在暗处的眼睛，还是只是他们自己胆小多疑。”1t;gt;

海伦挥挥手，不经意间眼中流出属于上位者独有的气戾，阴沉道：“这片领地已经有太多冤魂了，不介意再多几个”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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