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天使之城

陈淼并不知道，她的笔名已经在热搜挂一晚上了，她能看到的是，她后台的收益忽然涨了很多。《三人游》收到的恶评也涨了很多。 而版权编辑跟她谈的，不是《三人游》的版权，是之前那个救赎网恋少女的《情迷十五日》。这本给价比较中肯，就是新人作者第一本出版的价位。 另一个是还在考虑中的《饭粒与蚊子血》，出版社那边挺看好的，但是具体要看《情迷十五日》的销售情况，还有《饭粒与蚊子血》的完稿情况。 陈淼谈好版权的事情，就继续在微博上吃瓜。 那条关于《三人游》的热搜，起源于娱乐圈又一个渣男出轨事件。 事件的两位女主角刚好出演同一部剧，剧里的角色跟现实的角色刚好对调过来，导致事件发酵很快，讨论度也极高。 然后剧里的第三者、现实的原配发表微博长，其中提到她在拍剧时，为了体会角色读过《三人游》这本，于是“水漫东渊”就火了。 一切都是巧合。“照进现实”那个热搜只是博人眼球的噱头。 陈淼没管那些骂她的私信，发了一条置顶微博推广其他的，还顺便推了几个写朋友的。再把卖版权的消息在水慢粉裙里面分享一下，就关掉了微博。 等她把东西都搬到503，陈孚里已经不在了，微信上留了条消息告诉她说，他不会住在这里，昨晚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让她安心入住。 还有一句祝贺她卖出版权。 陈淼回了一句“谢谢”。严珂的消息弹出来。 「严大小姐：我刚刚跟客户聊天，听说有个网作者被骂上热搜了」 「严大小姐：我就说写小说这个事情不靠谱，现在看来还有危险」 「严大小姐：全职的事情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水慢慢水：热搜上的就是我」 「严大小姐：？」 「水慢慢水：托热搜的福，我还卖出去了人生第一个版权」 「严大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人帮你撤热搜 控评」 「水慢慢水：我没事的，骂我不看就好了」 「水慢慢水：我搬家了这是新地址」 陈淼把当前的定位给严珂发过去，她没再回复，估计是跟客户聊天去了。 陈淼放下手机，开始整理搬过来的杂物。 严珂那些劝她不要全职的话，不仅没有起到劝诫作用，反而让她认真开始考虑全职这个事情。 开始连续更新之后，因为《饭粒与蚊子血》的话题度，旧的收益也渐渐被带上来。加上读者的打赏，四本的总收益完全可以覆盖她的日常开销。 这一次的小爆火，能让她的写收入赶上这个月的本职收入。卖出去的版权也能顶上半年的本职收入。 早日写完《饭粒与蚊子血》，再细心打磨一下，应该能卖更好的价钱。版权编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等拿到所有的版权费，她就可以给老陈的店扩建，再招一个帮工，给他们减轻生活负担。 陈淼不希望老陈住院的事情再发生，也不希望再次因为加班太多让父母担心。 陈淼取出纸箱里的，用立支着，摆到桌上。随着被一本本掏出来，纸箱渐渐见底，一本深红色的笔记本露出来。 封面微微皱起来，侧面看到的纸页已经泛黄。是一本很老旧的笔记。 陈淼拾起来，翻开扉页，横格中间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天使之城》，墨水已经浸透了纸背，还郑重其事地用红笔在旁边圈了一个“小水著”。 那是比《无限环游》更早的时候，她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 她随便翻了几页，已经完全忘记了具体的剧情，却被稚嫩的字吸引住，坐在桌前读起来。 一个小女孩误入了奇怪的“深坑”，她试图回到原本的世界，路上遇见了各种各样的恶灵。她受到恶灵的哄骗，跟着他们前往越来越深的地方，却意外治愈了这些灵魂，让他们放弃作恶。然而，小女孩的举动触怒了深坑的主人，恶魔路西法。 原来这个“深坑”就是地狱，恶魔需要吸食恶灵才能生存，而小女孩夺走了恶魔的食物。路西法打算创造幻境诱惑小女孩，让她变成最邪恶的恶灵，然后吞噬她。但是，她在充满诱惑的幻境之中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家乡，再美好的诱惑都比不上她的家乡。 这种思乡的感情竟然打动了路西法，因为他在堕落之前，也曾居住在那里——天使之城。路西法把深坑改造成了天使之城的样子，让小女孩留下来长大。因为恶魔是没办法飞出深坑的，只有天使才能长出美丽的翅膀

。小女孩长大以后，带着路西法飞回了天使之城，路西法却在天使之城的圣光之中消失不见了。 “路西法大概饿死了吧。”陈淼想。她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想法，以她现在成人的视角来看，以恶灵为食的恶魔为了将天使宝贝抚养长大，十几年不吃东西，应该是饿死了。 合上陈旧的笔记本，陈淼拿出手机，登录了一个网站，那是她十几年前注册的博客。也是《天使之城》最初连载的地方。 陈淼囫囵地翻阅博客目录，点进“天使之城-第九章”，这一篇的博下面，有一条网络评论：“你好，我是某某小说网的编辑，想跟你谈谈关于小说签约的事情，有意向请加联系方式……” “某某小说网”是陈淼当年最喜欢看的一个网站，后来已经被其他网站吞并，彻底改版了。没有想到这条评论依旧保存在这里。 年仅13岁的陈淼收到这条评论的时候，当然是激动得不行，一连在小床上打了好几个滚，甚至发到贴吧里面炫耀。但是有热心网友提醒她说，很有可能是诈骗，让她小心谨慎一些。 陈淼最终还是没有去加博客下面的编辑联系方式，她搜索到某某小说网的官方发表方式，直接在网站上注册成为作者，然后把《天使之城》发表上去。 后来，她收到了官方的签约邀请，通过官方渠道联系上编辑之后，发现就是之前在博客上邀请她的编辑。 但因为是未成年，签约必须得到监护人的同意，陈淼不得不寻求家人的帮助。 当时，老陈和章女士对着签约合同认认真真看了几个小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签。 “陈淼，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哪有时间去写。我看合同里面对字数是有要求的，完成不了要付违约金才行。我们家可负担不起这么多的违约金。” 章女士不同意，老陈也不敢多说什么。 陈淼的确不敢保证她的更新字数，只好跟编辑讲了家长拒绝的原因。 编辑的态度也很好，告诉她，那只是网站统一的合约内容，目前对于成年人和未成年人还没有明确的划分，如果确实有困难完成不了，网站也不会真的向她要求违约金。 章女士完全听不进去这些解释，“你班主任可都跟我说了，你的物理成绩一塌糊涂，上课就在底下做自己的事情，也不听课。你上课不会就在写吧，写这种东西能有什么出息？到时候考不上高中看你能干嘛？签约的事情就别想了，不把成绩提上去，以后不许随便玩电脑。” 那是陈淼第一次听到家长对写的评价，和她在章底下收到的网友好评截然不同。 网友的评论都是：“好看，求更新”“感觉在大大的想象力里遨游”“明显感觉到大大的笔越来越好了，剧情也越来越引人入胜”…… 家长的评价却是：“写这种东西能有什么出息？” 那么多陌生人的认可，就这样被章女士的一句话完全否定掉。 那时候的陈淼，确实不知道写这种东西能有什么出息，她甚至不知道她能有什么出息。她所知道的只是，她在写东西的时候很开心，网友们也看得很开心。 可是章女士不开心。好好学习，专注在那些没办法搞懂的物理公式上，获得成绩上的进步，才能让她开心。 可后来章女士开心了，也没有让陈淼签约，并且依然用同样的话斥责陈淼，“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别整天想有的没的，那些都没用。” 陈淼再次被拒绝的那天掉了很多眼泪，怎么劝都劝不下来。 老陈急得到处打电话去联系他那个在报社的朋友，想问问能不能发表陈淼的章，报社当然回复“我们不收这样的体裁”。 好像也是一种对于“写这种东西能有什么出息”、“那些都没用”的印证。 那天之后，很久，陈淼没有再写过东西，她脑子里依然有很多幻想，但她的时间被越来越多的作业和习题册挤满。 直到某天，她在信息技术课上无聊登录邮箱，才发现邮箱里面躺着几封来自读者的信。她曾经把她的邮箱地址写在博客上，现在那个邮箱她已经很久不用了。 陈淼已经忘记了信的内容，总之，那些信让她把《天使之城》剩下的内容更新完了。也不知道来信的读者后来有没有读完。 从那以后，她又开始在她的笔记本上记录一些灵感，她相信，会有用的。 陈淼把红皮笔记本插入立的最右边，继续整理剩下的东西。可那些回忆也让她陷入忧虑之中，全职的话，章女士和老陈的态度估计会跟严珂一样。她没办法得到他们的支持。 那样的话，她真的坚持得下去吗？ “叮咚——

” 门铃声打断陈淼的思绪，她跑去门边，询问门外的情况。 “顺丰快递。” 陈淼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的小哥的确穿着有顺丰标志的衣服，手里拿着快递统计的机器。 但是…… “我没买东西。” “是502的快递。” “我是503。” “502让你替他签收。” 陈淼有些疑惑，502房主的心还挺大的，他怎么知道对面就有人在家呢？但她还是打开门，眼睁睁看着快递小哥把小拖车上一摞快递都取下来，推进门里。 这么能买……陈淼下意识瞄了一眼收件人，那一栏赫然写着—— 陈孚里？！ 快递小哥竟然把他那小拖车上所有的大件小件都搬进了503，然后推着空车愉快地离开了。 如果这两间房子都是陈孚里的，那么昨天晚上走错房间这件事情，就能说得通了。喝多了的情况下，一个数字很容易看错。难怪他走错的反应会是“我现在就走”。 忽然就跟陈孚里成为了邻居，陈淼看着眼前半人高的快递盒子，竟然心跳加速起来。 “我想，要是每天醒来都能看见你就好了。” “但我知道，这是奢望。” 所以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又是让她心软的陷阱！一切都是为了让她签下那张跟更新挂钩的租房合同！ 催更大魔王，名不虚传。 这时，“大魔王”的电话打过来。 陈淼接起电话，下意识就是一句，“更新更新，等我整理好东西马上写。” 惹得陈孚里在电话那边大笑。 “别紧张，我不是来催更的。我今天可能会回去很晚，需要你帮忙喂一下l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