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份询问笔录——林佩

接受询问人：林佩（死者赵立慧的邻居）

询问警官：滨城警署重案组 赵正骁

访问地点：张世平家房（单独询问，张世平并不在场）

警官：林佩女士。

林佩：是的。

警官：刚刚张世平先生介绍，您是张先生夫妇的邻居？

林佩：是的。

警官：请原谅我说话比较直接，林女士。你和张先生，平时是不是很熟？或者说，你们除了是邻居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关系？

林佩：你这是什么意思？（愠怒）

警官：林女士，张世平先生的妻子刚刚死了，你单独一个人，出现在他家里。我想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奇怪，更不用说我是警察。理论上讲，跟死者有关的任何人，任何情况，我们都有询问和侦查的责任。

林佩：（迟疑了片刻）我……只是想尽己所能帮世平做些事情。我们（神情犹豫）……是邻居，也是朋友。

警官：我明白了。林女士，您和张世平、赵立慧认识多久了？

林佩：我是一年前搬到这里来的，也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世平两夫妻。

警官：您一个人搬到这里来的吗？

林佩：不，我和我儿子一起搬来的。一年前，因为我工作的关系，我和儿子搬到了这里。我的丈夫早就去世了。一直是我带着儿子生活。

警官：您这么关心张先生，看来，你们平时的关系一定很好。

林佩：是的。世平，呃，还有他的太太，在我搬来之后，对我非常照顾。大概是看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容易吧。有的时候我工作忙，他们还会帮我照顾我儿子。所以，现在世平家里出了事，我想多关心他，也算是投桃报李。我想这是邻居间的礼尚往来，应该也很正常吧，警官。

警官：当然。

（警官备注：林佩眼神很警惕，身体语言看起来抵御性很强，其口供有欲盖弥彰之嫌。如有必要，应该进一步调查。）

警官：林女士，根据你的观察，张世平和他的妻子，也就是死者赵立慧，两个人的感情怎么样？

林佩：世平是个好男人，正人君子，他对家庭很负责，能够做他的太太，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警官：林女士，我想，你可能没有听明白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张世平和赵立慧两个人的感情怎么样。

林佩：咳咳，他们两个……感情很好。

警官：刚刚你说，张世平是好男人，是正人君子，那么赵立慧呢？在你看来，死者赵立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佩：（沉思了一会儿）赵立慧……，呃，她是一个……很……热情的人。

警官：热情？你的意思是，爱管闲事？

林佩：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沉思了大概一分钟）立慧，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很乐于帮助别人，只不过，她总是以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方式去帮助别人，有的时候，她不会去考虑受帮助人的想法。就好像，她很喜欢栗子蛋糕，所以经常在家里烤栗子蛋糕，当作早餐或者晚餐。但是她从来不会费心去想，别人到底喜不喜欢。因为，有些人就是不喜欢栗子的味道。

警官：是这样的。像这样的人，往往自己已经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林佩：（警惕的眼神）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警官：没什么。

林佩：警官，（犹豫不决）警方认为，立慧有自杀的可能吗？

警官：不好意思，林女士，这些属于机密，目前我不能透露。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的看法，你认为，赵立慧女士有可能是自杀吗？

林佩：当然不可能。她绝对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

警官：那么，据你所知，死者赵立慧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或者说，你认为，有没有人有非要除掉她的动机呢？

林佩：（摇头）真的很难想象有人会想要杀死立慧，她平时人缘很好。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像她这样的人，她自己根本意识不到周围在发生什么。

警官：像她这样的人？能说得具体一点儿吗？

林佩：这个其实很难解释清楚。

警官：请尽力试试，林女士，您的话可能对我们的调查非常重要。

林佩：好吧。那我举一个例子好了。比如，你到一个朋友家做客，你的朋友有一个儿子，是一个品行不端的所谓社会青年。你跟你的朋友聊天，说你家里平时习惯放很多现金，而且，你最近刚刚买了一件贵重的首饰。

你朋友的儿子就在一边听着你们说话。这个时候，你还说起，过两天，你们全家要一起出去看话剧，那天晚上家里应该没有人。甚至，你还告诉你的朋友，为了方便，你家门口的地垫下面，常年会放着一把备用钥匙。

你满脑子里只想着你想跟对方说什么，根本不会想到其他任何人和事。然后，时间到了那天晚上，你临时有事，决定不去看话剧了。

你提前回来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你的家里被人闯了空门。没错，就是你那个朋友的儿子，正在房间里，准备行窃。被你抓了个现行之后，狗急跳墙，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你杀了灭口。这样，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警官：我大概清楚了。

林佩：（点头）太好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我们大多数人都会有起码的自我保护意识。潜意识里，我们会知道在某个场合里，对某一个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但是，像赵立慧这样的人，他们心里想的，只有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自己有什么话想说。至于他们的话，会对周围的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们完全意识不到。对于他们来说，生活的轨迹是单向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

其他的人，在他们眼里，就跟墙上的壁纸、家里的陈设一样，没什么不同。

警官：谢谢你，林女士。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再请你提供资料。

（警官备注：“其他的人”里，包括张世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