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今日不同往昔
一记丹药入口,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养身子真是件要命的事,夏天奇热无比,这谷外真是个穷凶极热的地界,哪比的了自己的百花谷,一年四季如春,就连贴身的装束简单的打理在身,也是凉快得心旷神怡。
从前天开始,靠着这双残疾的美手,倒是做出了重接之后的第一副丹药,可以让自己恢复的更快些,也是美滋滋。
唐儒这几个月来了好多次,心中盘算了一下,六次敲门没开,五次翻墙未遂,哼哼,我这围墙之上的琉璃碎片可不是白砌的,仔细又想了想,啊,对了,还有三次从池塘中游了过来,这倒是拦不住了,填了池子?
那可不行,我这小院中最后的乐趣便是这一汪池水,填了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也就此作罢,爱来不来,来了也是空气,算的时日,自己已经6天没与他说话了,依稀记得最后说的一句话,还是一个滚字,每每想起都很开心,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一副乐天派,大概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吧,挺好。
脚步匆匆,这个步伐不会错,正是自己那可爱又薄命的小姑娘,还没等她开口,姜灵儿就顶了上去,“莲儿小心一点,步子迈得太大容易卡裆。”
嘴角抽了一抽,也便没多说什么,什么时候夫人变得如此毒舌,贴近耳边说道,“殿下说今天想带你出去转转?”
眉头轻挑,听起来好像蛮有意思的,可转念一想,洛阳那些回忆在现在看来,很是无趣,索性摆了摆手,“告诉他,算了吧,不想去,人老了,就想清静清静。”还没等小姑娘搭上话来,又说道,“还有告诉他快找个妾室吧,我看的他烦到骨子去了。”
小脸瞬间汗就下来了,有些尴尬,仰着脖子想说些什么,但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纠结的表情彰显出她又不得不说。
一把折扇散落开来,声音传开听得姜灵儿眉头一皱,“你说的话我听到了。”身穿琉璃色秀袍,有些俊美,双眸低沉,轻柔的说道,“婚房中的事,对不起…”
一副嘴脸撅起,有些恶心,“如果殿下是来跟我说这个的话,那恕我这巴掌大的庭院养不起活佛,请快些离去。”
转身步伐紧张,“收拾收拾,这两天带你去百花谷走一走,你不想家么?”手把在轮椅之上就要去推动。
听得此话姜灵儿倒是眉头一挑,自己倒是好想好想回去,算了,索性就大慈大悲的答应他一回,回去一趟吧,只不过,“把你的脏手从我的轮椅上拿开!小莲!推轮椅!”
马车奔波翻腾,在这山路崎岖之上,姜灵儿有些感慨,想来当时自己就是从这绵延山道上走过,想着自己一腔热血的样子有些可爱,倒也是没成想,自己能以这样一个状态回老家。
也许从一个健全人成为一名残疾人,其实挺容易的,目光瞟向唐儒,看着他那副丑恶的嘴脸,自己实在是不想理会,便索性闭上了双眼,睡上一觉吧,什么时候他那脏手伸了过来,自己就轻轻往舌上咬去,喷他个狗血淋头,诶?是不是骂了自己是牲畜?
便是随即哈哈大笑,惹来两人诧怪的眼神,哼,你们懂个屁,愚蠢的凡人们。
“到了。”屁股从车杠之上抬起,安稳的落了地,便要去车厢中抬姜灵儿,一声喝止,“我自己来。”
白皙的双手推动者轮椅的轱辘,不得不说小莲得发明当真是有几分灵动,听得说他祖祖辈辈是干木匠了,只不过传男不传女,这精明的头脑便是被耽搁了,不过到底是耳濡目染,也是比常人手巧的过分。
从车旁的特殊小滑梯欢脱下来,这量身定制得感觉有些熟悉,但过了好多时日,有些想不起来。
眼前景色郁郁葱葱,姜灵儿的心情在这一瞬间也愉悦了许多,自己日日夜夜期盼的百花谷自己又能回来了。
推动着轮椅进得谷中,口哨悠扬,一匹白色神驹踏啦着清脆的马蹄声而来,唏律律嗡鸣,便停在了面前,想不到坐在椅上竟比以前的自己矮了这么多。
单手轻抚马身,白马呜呜咽咽,甚是悲伤,她赶忙伏脸贴住,带着疤痕的手掌捻起丝丝白发,“没事,没事,我很好。”
又是唏律律一声,白马自主钻到了轮椅之后,颔首低垂,轻触轮椅便很轻易带着姜灵儿前行,小时候的记忆从脑中脱颖而出,眼角湿润又不舍得去擦,这是自己在出事之后留的第一颗珍珠。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落泪了,但事与愿违。
熟悉的木屋,近些时日风吹日晒有些过分,略显残破,但姜灵儿看来,这里比什么地方都温暖,就算千金财宝也买不得这里的一寸地。
木门推开,带着一些尘土从房门倾泻,一不留神便中了招,掸了掸自己头上的黄土,四下望去,所有的物件摆放的倒是整齐,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小女生,没错了,正是在下了。
有些沾沾自喜,打开内室,仿佛经过了千百遍一般,熟悉的从师傅床头的暗格之中抱了一把长剑,这是师傅唯一的遗物,即使身体被废了,但拿到长剑的那一刻,这颗躁动不安的心也是静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从进来山谷,自己就没去管二人的死活,你乐意跟着就跟着吧,除了小姑娘自己心喜之外,闲杂人等一律看成苍蝇,一只打不死的苍蝇罢了。
轮椅转动,泥土的芳香味道很冲,冲到了姜灵儿的心坎上,两座坟包有些安静,端坐在轮椅之上的小女孩,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看那坟包之间,竟绕出一丝丝缕藤,缠绕盘旋,四下看来,也就没必要清理了,就这样罢。
微风吹拂,柳树尖张得好快啊,斑驳垂落在地,茂盛的不成样子,“为什么你们过的都比我好?”苦笑摆在脸上,还行,能看,美貌如丝。
身后的青年有些停顿,撑开的单臂悬停空中,失去了下一个动作的征兆,叹了口气便走去向他处。
双手颤抖轻柔,抚摸在青石碑之上,“养父姜伯公”刻在其上,也刻在了姜灵儿的骨子里。
又一颗泪花滑落,今天属实不在状态,是什么惊动了老夫的少女心。
指尖跟随滑动,轻声道,“师傅你好狠心,把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受苦,找个好点的时辰给我拖个梦,便带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