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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国服(第2/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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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铉一死,陛下应该会重查‘长生堂’一案吧?”没等我说话,邓属在一旁嘀咕道。

我看着他,答道:“未必,此案已有判决,无论是对朝对野,都已有了交代,没必要为了一个崔铉而推翻先前的判罚。更何况,长生堂和武生堂背后,还牵连着陛下本人。”

“可崔铉这件事,无论如何也遮掩不过去呀!我们还在崔铉的身旁留了‘替天除害’的字条,还有墨侠‘行刑’的传闻也都散播出去了。难道这么大的事情,也能不了了之?”邓属继续问道。

萧秀摇摇头,接过话说道:“这件事,在陛下看来,能不了了之最好!虽然一定会派人去查,但怎么查,什么时候查清,都是未知。这个时候,陛下或许正在庆幸崔铉死了,这样不仅他与‘长生堂’一案断了关联,而且崔铉的户部,也能重新被他和李德裕掌控。至于崔铉的死,很大可能是被当做刺客刺杀来处置。我想尚兄也有意这样引导陛下,所以才让你们学‘潜龙渊’里的招式,还要在崔铉身上留下伤痕。”

“那鱼弘志呢?他栽了这么大一跟头,难道不想借此机会找补一些回来么?”邓属接着问。

我冷静地答道:“鱼弘志?呵呵,他又不知道盗墓一案的幕后推手是饶阳公主。再说‘长生堂’的背景,他是知道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陛下出难题呢?他自己还深陷泥潭,哪有闲心来管这事儿。就算想管,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发声。或许他也在家庆幸,崔铉一死,就没有多少眼睛死死地只盯着他一个人了。”

正说着话,马新莹端着托盘和吃食进来,我吃完以后,众人又去园内逛了逛。虽然是晴日,可我却不愿看珠玑,每每无意看到,总觉鼻头一酸,而后又快速移开视线。好在下午的时候,珠玑就被饶阳公主叫了过去,直到傍晚方归。

饶阳公主依然是让他问我对策,我也没多想,就告诉他让饶阳公主将刑部和吏部尚的人选先放一放,要立即推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去接替崔铉,以免被人钻了空子。之后,珠玑又连夜将话带去给饶阳公主,而我没等他回来就睡着了。

又闷头睡了一夜,待再醒来,邓属告诉我一个情理之外,却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先生,昨日李德裕只是将自己证实的卢弘宣和木料的情况跟鱼弘志说了一声,至于追蠡虫却没有跟他提及。”邓属对我说道。

我眯着眼睛,没有看邓属,回他道:“这更加印证了当初我们的猜测,李德裕并不想朝局动乱,对于党派和权利之争,都只是流于表面,没有真的沉溺其中。对于‘望仙台’的木料,他没有将追蠡虫的事告诉鱼弘志,一来他不想此时再闹出什么乱子,朝廷六部已经空出三部尚,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二来他也不想陛下因此而出事,陛下身体每况愈下,也已经不起折腾了;三来他不想卢弘宣因此出事,至少不能是现在出事。”

“为何他不希望卢弘宣此刻出事?卢弘宣若是倒下了,他不就有机会接手工部了吗?”马新莹问道。

我看向马新莹,笑道:“呵呵,姑娘说的其实没错,只是相比与接手工部,他更希望看到朝局平稳。卢弘宣虽有贪墨之举,但与朝局动荡比起来,此刻的贪墨之罪,在李德裕看来,又算的了什么呢?饶阳公主在朝中也就崔铉和卢弘宣的实力强一些,崔铉已死,卢弘宣若再出事,饶阳公主拿什么去替李德裕对抗鱼弘志呢?有些东西不一定非要握在手中才能发挥作用,借力打力很多时候比拼尽全力更轻松,也更实用。当下,鱼弘志被最大程度地排除在朝局之外,而饶阳公主也损失了崔铉这个左膀右臂,至于李德裕自己,则折了一个吏部尚崔珙。虽然当初他与陛下一起谋划的平衡被打破,但鱼弘志和饶阳公主,还有他自己都互有折损,朝局还是能基本维持势力均衡的。他若把几部尚都换上自己的人,鱼弘志和饶阳公主只怕会调转方向来一起对付他。因此,他完全没必要在此时去主动打破本就岌岌可危的朝局平衡。”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也没有派人去查看‘望仙台’的木料有没有追蠡虫。他若真的担忧陛下,难道不应该去确认一下‘望仙台’的安全吗?”邓属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等我开口,萧秀便不耐烦地跟邓属解释道:“那是因为他知道,拿‘望仙台’做章一定不是冲着皇帝去的。一来‘望仙台’尚未竣工,皇帝不知何时才会去;二来就算皇帝去了,又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到皇帝呢?他确信拿‘望仙台’做章的人不是傻子,不会蠢到去做一件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情。再加上这件事突然冒出来,还夹带着卢弘宣的事迹,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自然就明白幕后之人的目标是卢弘宣了。至于卢弘宣,李德裕虽不希望卢弘宣出事,可也没必要去刻意保护。李德裕知道,就算卢弘宣因‘望仙台’而倒下,也是他咎由自取。再说,以李德裕的大局观,早应该明白,虽然当下能勉强维持朝局的平衡,但这种平衡很脆弱,迟早都是会被打破的。若因卢弘宣而打破了这种平衡,那破也就破了,没必要挽救。至于新的平衡,再行筹划便是。再说,从一开始他就极力反对皇帝求仙问道,若‘望仙台’出事,或许能帮他打消皇帝一心修仙的荒唐念头,也不算坏事。”

“那追蠡虫怎么办?”邓属紧接着问道。

萧秀白了邓属一眼,端起茶水答道:“你想个法子,让鱼弘志手下,将追蠡虫拿去鱼弘志面前领赏就是了。这个很难吗?”

“不···不难!”邓属有些尴尬地应道,接着起身说道:“那我这即去办。”

“去吧!”萧秀答应道,随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邓属对我和萧秀行完礼就出门了。萧秀放下杯子的时候,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马新莹,皱着眉头问马新莹道:“你何时穿上了这身?”

“如何?是不是很鲜艳夺目?”马新莹立刻站起身,兴奋地转了一圈。

我这才发现,马新莹穿了一身胡人的衣服。萧秀一撇嘴,没有搭理马新莹。我赶忙接过话,问道:“这是令堂族人的服饰吗?”

“不是,平日里穿的才是我娘族人的衣裳,这身是我看到院外有人穿在身上很好看,就让三娘帮我寻了件。”马新莹开心地跟我解释道,笑地像个吃了蜜的孩子。

看他这么开心,我便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夸道:“确实很好看,与姑娘很合。”

不过萧秀却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只见他一边独自给杯子添着水,一边对马新莹冷冷地告诫道:“我可先与你说一声,这种异族服饰,私下穿穿便罢了,若在正经场合,断不可穿出来。你娘族人的衣裳是应该穿的,这无可厚非,即便在正经场合穿也没人可以说什么。但你今日这一身,在正经场合穿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说好听点是不伦不类,说难听点是弃祖忘本。”

“怎么就弃祖忘本了?不就一件衣裳么?至于这般数落吗?”马新莹冲着萧秀争辩道。

萧秀端起茶,闻了一下,又放回去,对马新莹不紧不慢地答道:“这可不算数落你,只是告诫罢了。你应该感激我,若我没告诉你,你真一不小心那样做了,看到时你爹是数落你,还是让你跪祠堂?你又不是不知道,像这种悖逆的事,就算在外面没人管,可在萧府却是万万不可的。”

“有这般严重吗?”马新莹有些吃惊地追问道。

萧秀喝起茶来,没搭理马新莹。见状,我便跟马新莹解释道:“据说自管仲开始,华夏便是以右衽为正统。只有死者或者像穿着姑娘这身衣裳的异族,才会左衽其衣。死者左衽,生者右衽,寓意阴阳有别。而异族左衽,华夏右衽,则是区别野蛮与开化。其实服饰说到底,就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一个独立、自信和自爱的种族,是对自己祖先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种族的认可和忠诚的体现。所以,在正经场合,断不可以着其他种族衣裳的,那样会被视为对其他种族的屈服。只有在对自己种族不忠贞、不认同,或者被其他种族奴役和强迫的时候,人们才会卑贱地在正经场合穿上他国服装。倘若有朝一日,我们都在正经场合不再愿意身着我们自己的衣裳,那么就算神州犹在,其实在每个人心中,华夏已亡!”

“那小先生,我算是华夏的一员吗?”马新莹皱着眉头问我道。

我看了看马新莹,想着他的身世,便对他答道:“当然算是!华夏从不排斥每一个愿意融入华夏的人,更何况你还有一半我汉人的血统,从小便接受和认可华夏的历史和教化。”

“那为啥你们非得纠结于服饰呢?”马新莹嘟着嘴低声问道。

没等我开口,萧秀抢过话回道:“服饰,是一个人心态的体现,一个国家内涵的展示,一个民族独立自强的标志,一个明存在的实证。如果所有华夏族人,在正经场合都穿地是异族服饰,那么我们凭什么说自己是华夏正统?我们凭什么说自己算炎黄子孙?我们穿着异族服饰,在清明和重阳扫墓时,难道不会对祖先感到内疚吗?我们穿着异族服饰,看着镜子里丢掉了根的那个人时,难道就不会为自己感到羞愧吗?我们穿着异族服饰,对别人笑脸相迎时,难道就不会自觉卑贱吗?当年五胡乱华之时,华夏的血,流地还不够多吗?那些惨痛的经历,在我们翻看史时,可曾一遍一遍刺痛我们的心?那些耻辱和痛苦,为什么没有被铭记,而是这么快就被遗忘了呢?当今大唐也算盛世,为何却偏偏对异族服饰爱不释手,这到底是自信还是不自信?是大气的包容,还是内心的卑贱?当年大汉,亦与他国邦交,也允许各国经商往来,可那时的国人却耻于左衽其衣。我不是说大汉有多好,只是国人当有国人的样子,如此,国才有国的尊严!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马新莹听完忙对萧秀不耐烦地回道:“哎呀,你嚷嚷什么,我又没说会在正经场合穿这身······”

说完就见马新莹嘟着嘴,一扭头,转身出去了。

看着马新莹可爱地模样,我笑着在心中叹道:

娇女未闻亡国痛,一身惊艳左衽衣。

神州耻笑汉服时,后世不流华夏血!

闻私语,论正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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