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票市暴跌(第1/2 页)
张磊是第一次见到做生意做到死人,一时间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就这样被小张掌柜与小福庭拉走了,直走出七八里,他才忽然叫了起来:“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把身边两人都吓了一跳,小张掌柜便知他受了很大的冲击,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呢。
小福庭道:“少爷,他生意做坏了,死就死了,跟咱们没关系。”
“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张磊喃喃着:“咱们也是做盐生意的,跟他一样……再说……做生意,为什么会死人……”
他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见过因斗争而死人,在京师的时候,御史台的斗争一样激烈残酷,但多也只是听人说过,但像这样,一个与自己行业相关的人,一根绳子吊死在自己面前的事情,那是从未有过。
小张掌柜在旁边说:“少爷,别想太多了,这个票市,这个晋南,每年都有人死的,多想无益。”
张磊看看小张掌柜,再看看小福庭:“每年都有人死?都是这样死?”
“这……”小张掌柜语塞,的确每年都有人死,但也的确不曾有像刚才那般,整个票市因为一个人的上吊而人人戚戚然。
张磊更是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这做生意的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就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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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三人已经走到张家巷门外,夕阳衔山,还没进去,就听门内传出一阵笑声,一堆人走了出来,为首是两个后生,一个是张钜,另外一个却不认识,双方撞了个正,小张掌柜和小福庭赶紧行礼,张钜看看张磊,冷眼不语,张磊这时心里有事,也未第一时间反应,一时间两拨人矗在哪里,彼此进退不得。
还是那个陌生后生笑问张钜:“这是哪位?”
张钜冷笑:“能是哪位?就是住乌象院那位。”
那后生就哦了一声,笑眯眯来握张磊的手:“原来是张磊兄啊,你好你好,以后北园那边,还有玥小姐,要劳烦你这当兄弟的多多照看。”
这话说的张磊一头雾水,对方这话说的,好像是张玥什么人似的。
张钜眉眼似笑非笑,终于记起理会一下张磊一般:“这位是运司衙门高贯高副使的大公子,高一璟,眼下正在跟大姐姐议亲。”
不知怎的,张磊听说张玥议亲,脑子嗡一声响,票市的事情一时也不记挂了,仔细打量眼前人,只见对方面貌英俊,打扮得体,似乎也跟张玥般配得上,一时间胸口发恶,那边张钜却已经拉着高一璟走了,还隐隐听见张钜说什么:“跟这种人……说什么话……”
小福庭拉着张磊,穿门过户,直到西园看左右没人,才低声说:“大少爷,别听他们的,这亲事还没谱呢,就是那个高一璟见了大小姐之后一头热,雪花盐一直在牵线,但老爷那边也没应死。”
也没应死,也就是说也确实在谈了。
张磊没来由地心情有些烦躁,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回了乌象院后,只觉今天诸事都极不顺心,晚间素心来送晚饭,问起张玥,张玥却还没回来,也不曾再给张磊带什么话,张磊心里头更是空落,他有一肚子的烦闷,一脑子的想法,却是无人说去。
素心跟他说了几桩园中事务,他都无心听答。这一晚心神不安,一会想着票市的事情,一会想着盐引的事情,夜里孙小胜来教棍法,他接连练错了好几次,孙小胜道:“大少爷你心神不在家,今晚歇一下吧,莫练了。”
结果晚上躺下就做梦,半睡半醒间,张磊就看到了票市上吊死的老者,跟着又梦见一顶花轿出门,吓得他惊醒了过来,叫过小福庭,才知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小福庭道:“少爷,您魇着了?”
张磊脑中晃过吊死的老者,再晃过那顶花轿,一颗心极度不安,口中说:“我梦见那位在票市上吊的老丈了。”
小福庭说:“少爷,这门生意如果太累心神,咱们就不做了罢,别想坏了身子。什么开中票折色票,咱们把钱拢怀里,就都不管了。”
张磊心神渐定,却是摇头:“这不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票市行情不稳,是整个盐业的事情。如果谣言继续蔓延,整个晋南都要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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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南的动荡,来得比张磊预料的还要快、还要猛烈。
头一天才死了人,第二天就有人去运司衙门哭嚎了。
哭嚎的都是些折色票没卖出去的小盐商,他们抬了那上吊老者的尸体,堵在了衙门外,大声哭着求运使老爷给他们一条活路。
小张掌柜回来告诉张磊,现在运司衙门外头堵了一大帮人,人人在帮着哭,坊间各种传言飞来飞去,据说已有乡贤将情况写成信,寄往京师了——老百姓再怎么哭闹也不能直接影响官员的前程,但乡贤的信如果到了京师御史的手中,事情就难说了。
“可即便这样,那位运使老爷也未曾出来看一眼。”小张掌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