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收获

楚历元昌九年十二月七日，江南道终于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下得不浓还伴随着丝丝细雨，勉强为余杭城填了几道银装素裹的风情。

林云裳站在回廊里，身上的青衣还如同那院中的假山一般，外罩了一件朦胧的白纱衣。

“蒋先生，我哥怎样了。”林云裳听到身后房门的响动，没有回头只是出声问道。

蒋翰林即便明知林云裳没有回头看他的意思，却还是毕恭毕敬的拱起了手，开口回道：“林公子乃是气血亏虚，虽不知是何种原因导致的，但只要静养几日，按时服下浆药，断然无碍。”

林云裳点了点头，接着扭过头有些不舍的望向了房门。

自从父亲林子淼去世之后，林云裳一直觉得能支撑着她努力前行的也只剩下了两件事，一件事便是为父报仇，就算不能亲手推翻太白剑宗，但最起码也要手刃那个伤了他父亲的贼人。

另一件事便是照顾林雨轩。

想到这林云裳暗淡的干笑一声，说是照顾，可她这个不会武功的哥哥显然比自己要成熟的太多太多，整个林家的上上下下在林云裳沉迷武道进境的时候，全都是自己这个哥哥独立支撑。

父亲死时家族动荡，哪怕那时自己已经摸到了匠心境的门槛，还是只能躲在武房之内不敢出来面对，到头来最终还是林雨轩出面打点上下，维持着林家蹒跚前行。

日后，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云裳的手掌握了握佩剑，眼中闪过一丝坚决，而后便扭身带着蒋翰林离开了林雨轩所住的小院。

卧房内，林雨轩身着一身白色的单衣躺在卧榻之中，他屈指弹算了一下，面露苦笑。

这一次有惊无险的战斗，居然消磨掉了自己二十年阳寿。

天阴符之战自己取胜并不意外，但没想到本该顺风顺水之事居然在最后关头居然还是横生枝节。

本来自以为搬出天庭众仙，那个钱寿平幻想出的剑客应该会立即灰飞烟灭，但没想到最终结果却是剑客先手连斩十五位上仙，而随着剑客越杀越多，钱寿平的信念也变得越发坚决起来。

万不得已之下，林雨轩只好祭出了鲲鹏巨兽，而面对这种超越常识的生物，钱寿平的斗志便即刻瓦解，最终被林雨轩彻底消磨干净。

在彻底占据了钱寿平的神智之后，林雨轩心中还是难掩对那位剑客的好奇，不过钱寿平的记忆之中也只是遥遥见过那剑客一眼而已，有用的信息只是那剑客的样貌，以及喜饮美酒的习惯而已。

天阴符一战，模拟出鲲鹏巨兽消耗了林雨轩大量的精神力，加上连续服用了两枚血涌丹，最终寿元的亏损还是大大出乎林雨轩的意料。

自己这副身体本就天道有缺，注定是个难以活过五十四岁的命格，而如今再加上寿元受创，恐怕现在到了三十四岁便难逃一死了。

更何况他今年便已经二十一岁，剩下的这十余年的光景若不能破解古戒内长生之谜的奥秘，那自己这第二世恐怕又要含恨而终了。

一想到这林雨轩心中对于天地灵气之物的渴望更胜几分，他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缓缓的拨动起了脑海中一根如同丝线的事物，接着他隐约便能感受到，丝线那头那个名为钱半城的人，所感受到的一切。

“让吴珲过来见我。”面色仍有些虚弱的钱寿平，靠坐在床榻边出声嘱咐道。

房门外有下人答应一声，接着片刻之后，那个账房先生打扮的人便低头走了进来。

钱寿平问道：“嘱咐你的事做的怎样了？”

这位平常被钱寿平当做幕僚师爷的吴珲，低头轻声回道：“回老爷，目前我钱家的产业共有……”

吴珲这一开口便足说了整整一刻钟，饶是以林雨轩的脑力都忍不住自己摆起手指算了算钱家的财产，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这些金银别说买普通人的二十年阳寿，想来就是直接买下人命，恐怕都能买个千八百条。

钱家所有的资产总共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现成的金银以及钱庄银票，当然了，其中还包括着一些收藏的玩古董以及兵刃，想来那些能换成转眼间变成现银花出去的，吴珲都给算了出来。

这一类根据吴珲的统计，足有纹银一百二十万两，就算如此还只是因为要计算到快速抛售古董以及玩，需要折价的情况。

第二类则是南疆边境以及江南道界内的诸多地产，当然这些地产也都没有闲着，除了几处宅院之外，大多数都是开在临街处的生意店铺，不过店铺的行当五花八门，也少有统一的名字，所以大部分外人恐怕都根本不知这是钱家的店铺。

这一类地产与生意若想兑换成现银比较麻烦，而且占据钱家资产的大头，就算真的抛售也一时半会也没有人能吃得下，市值统计足有上千万两雪花纹银之巨。

至于这第三类则是流动在全国境内的小型商队，这些商队到处倒买倒卖，同时还负责为钱寿平收拢信息，诸如在某处地界什么样的商品走俏，也方便钱家为此做好准备。

这一类倒值不了什么真金白银，甚至能维持自给自足便是不易，但这一类的小型商队对钱家来说却至关重要，因为很多时候钱家便是靠着这些消息才能在生意场中先人一步，接着后续步步走高。

再消化了这些讯息之后，钱寿平那张肥厚的嘴唇缓缓张开，开口嘱咐道：“今日之后，我钱家要进行改制。”

改制乃是大事，吴珲忍不住想劝说两句，但他一抬头看到钱寿平的眼睛却又不敢做声，毕竟这位靠卧在床榻上的才是钱家的真正主人，手中出了大小供奉之外，说不清还有多少底牌。

“明日叫所有人去正厅候训。”钱寿平说完这句便摆了摆手，示意吴珲离开。

吴珲退了两步，接着有些犹豫的又退了回来，凑到了钱寿平的身边低声说道：“小供奉已经回府，要不要他亲自来为家主报信？”

钱寿平摇了摇头，吴珲也不再多说，只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待等吴珲离开之后，林雨轩便开始继续探索钱寿平的记忆，同时也开始构思如何利用钱家财力和人力，来为自己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