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水调歌头(下)(第1/2 页)
“……事情败露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责任,但这件事情需要有人负责。”
“放弃我么?”
“你能说出这种话,一开始将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这个想法本来就是错的啊!你这个人太激进了,也太执着了,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儿,用不着拼个你死我活,那毕竟只是一个二世祖,将来没有多大出息的,结果呢?因为一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东西,竟然将自己也赔进去了……”
“不可能实现?那种策略一旦实施,你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是意味着什么么?不出三十年,满朝尽是寒门庶子!吏部在自查,其实根本不用查的,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自查,也只是想将事态扩大而已,我死了,你们便能平安么?”
“陛下是聪明人,他知道适可而止,也不会自毁长城,我们给出诚意,证明这件事情我们错了,多余的话没必要说……”
“真是天真啊,老太爷怎么会想到将全力教到你这种人的手上……”
“我是你父亲!”
“所以我便就要死吗?就像大伯那样?”
“你……逆子!”
“思哲不逆是么?那个小妾生的孩子不逆是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孽障!”
深夜中响起的,是范阳卢子迁的声音,而受驳斥的,便就是他的儿子,卢思远。
在范阳卢氏的几房之中,卢思远算得上是精明强干的佼佼者,也是如今卢家最为耀眼的一人,曾几何时,他曾是卢家百年以来,最有前途的子嗣之一,也是未来卢家既定的掌权人。
也是因此,卢家上一代家主并未将权利移交给长房,而是给了家中的老八,卢子迁。
卢子迁这人本事有限,见识也有限,但他城府极深平日里待人接物,礼贤下士,对有能力的人极其厚待,多少在范阳也博了一个良善的美名,但也仅此而已。
两人激烈的吵了起来,就这样沉寂了片刻之后,卢子迁的手掌在卢思远肩膀上用力拍了下去:“去吧,别等着我亲自动手……”卢子迁此时摸不清对方的想法,也不知他到底会不会乖乖听从自己的话,只能是用一些手中的权利作为威胁。
这大抵已经是他最后,也是最管用的手段了。
果然,听完他说话的卢思远瘫软在地上,片刻后忽然轻笑了起来,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呵,剑是杀人利器,出剑伤人,收剑伤己,他太狂妄,若持剑,必为剑伤!”随后长叹了口气,缓声道:“你的权利若交给他,卢氏式微,已是定局。”
看着眼前的儿子,卢子迁沉默了半晌。随后摇了摇头道:“他很聪明,至少比你聪明,他知道会怎么选……”
卢思远笑着摇头:“你会后悔的……”
“或许不会……”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眼见那身影大步远去,卢思远迟疑了好一会儿,随后猛然站起身子,朝着外面那个身影疯狂的大吼道:“他是个疯子,你应该杀了他!不然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卢子迁转头看他,转而哼声说了一句:“你才是疯子!他是你弟弟!他是我,最得意的儿子!”
卢思远忽然笑了,笑的很诡异,看向父亲的眼神,再也没了方才的尊敬,反而充满了嘲弄与蔑视。
话都听不出来的可怜人呵……
他竟然以为自己在说他儿子。
恍然间,他似乎想起了程处亮,那时候他是怎么骂韦侍价来着?
傻逼?
还真是个贴切的词儿,此时看来,自己这个父亲,当真便就是傻逼一样的人啊!
明月高悬,月光下,卢思远独立院中,环首四顾,忽而疯狂大笑,忽而低声啜泣,忽而怒声嘶吼,似是想将心中所有的悲凉愤怒一股脑的全都发泄出来。
半晌后,卢思远瘫倒在地上,双拳不断的击打这地面,直到鲜血淋漓方才停下。
愤怒地抬头往上一看,便就看见了,那带着几分悲伤与错愕的眼睛……
“父亲,你……怎么了?”
月光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提着灯笼怯生生的站在那,许是第一次见着父亲这样癫狂的模样,显得有些……恐惧。
“对了,照邻,你母亲呢?”
“母亲,在房里哭,母亲跟父亲吵架了么?”
卢思远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后轻轻的朝着卢照邻招了招手,见他走进了,这才一把将他抱住,然后轻声伏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半晌后惨笑着说道:“都听清了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好好侍奉母亲,千万不许让他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