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许久未见 小春棠(第1/8 页)

“肯定会叫你啊，”红蕊看她这模样，有些想笑，又加了点力道瞧弹了她个脑瓜崩，“别跟我耍小花招啊，我可不吃你这套。”

春棠收回目光，嘿嘿嘿的笑。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只记得大小姐成婚的时候，整个莫府一百多口人上上下下从早到晚忙活了半个月，于是她又问红蕊：“那我们刚刚不需要过去帮忙吗？”

“我娘他们一大早就去了，我们小辈不用去的，到时去吃个饭，见个亲戚就可以了。”

“怎么个见法？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讲究的，放心吧，”红蕊说，“你才这么大点儿，到时候跟着我过去吃顿饭，等着领未来姐夫给你的红包就行了。”

“还有红包呢？”春棠美滋滋的，“要不要推辞两下呀？”

“那肯定不推呀，有人给你钱你还不要呢？”

春棠又是嘿嘿一笑，显得很腼腆。

红蕊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春棠又抬起头看她：“那日我听到你娘说也要给你看人家了。”

“别提了，”红蕊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一脸晦气，“原本我娘他们都已经给我看好了个人家，是我大姨她们村里的，说是个秀才，很有学问，天资聪颖，说不准哪时就考中举人了，我俩还见过面。谁知那人是个人面兽心的，前一日还同我说喜欢我心悦我，后一日就被我表姐撞见同他娘家那表妹搂搂抱抱的，嘴都亲一块儿了。”

春棠震惊。

红蕊一脸无语，接着说：“我都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表姐还没说什么呢，他当下就跑到我大姨家中同我大姨指天发誓说这辈子他只爱她表妹一个人，说我是是悍妇，说我自作多情。天可怜见的，我同他也就在我大姨婆婆生辰的时候见过那么一面，统共就说了不到十句话，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非他不可要死要活甚至还要去伤害他那个柔柔弱弱的小表妹的？”

或许是因为从小经历的那些事，红蕊虽然瞧上去有些大大咧咧的有些冲动，但是遇事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和章程，反而要比温温柔柔的红霞沉得住气，扛得住事。

也因为如此，她凶悍泼辣的性格在四里八乡也挺出名的。

红蕊她爹同里正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里正排行老大，早些年外出闯荡一直没有回来，村里的人都以为他死在了外面，就连红蕊她爷奶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即使大儿子不在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红蕊他爹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老三向来是个油嘴滑舌的，惯会讨好爹妈。妹妹是家中唯一一个女儿，也备受宠爱。老幺虽说沉默寡言，但是幺儿的身份摆在那里，身体又不怎么好，也是不能受委屈的。算来算去，唯独红蕊她爹是个一棍子打不出来屁十分沉默老实的男人，偏偏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又娶了一个更老实巴交的女人，这两人还只生了一个女儿。

这下好了，原本就处于家中底层的夫妻更是成了牛马，每日勤勤恳恳为这个大家庭奉献着自己的血汗，早出晚归到头来连自己女儿的口粮都保不住。

还是隔房的桂花婶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小小的红蕊抱到自家同弘源红霞一起喂奶，她一个人喂三个，奶水不足也没说什么，全家上山下河的给她进补，又不知道去哪儿找了些米汤给熬着，好不容易把这日子熬过来了。

红蕊的窝囊爹娘瞧见这样心中像刀子刮似的，好不容易发了狠，在家中闹了一场，也只是堪堪保住自己的口粮。两夫妻还是在当牛做马。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这一房迟早会在为这个大家庭奉献的过程中被抽骨剥皮。

不知是上天看不下去还是受到桂花婶子的影响，红蕊打小就表现了同她爹妈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在桂花婶子身旁时还好，但只要一回到自己家，她整个人就像被只激怒的公鸡一样，时时刻刻都斗志昂扬。

还不会走路就能把她三叔家大自己两岁的小胖子按在地上揍。她学会说的第一个字是“烦”，第一句话是对着她奶奶说“别烦我们”，等说话利索了，更是了不得，全家上下就连那油嘴滑舌的老三都说不过她，老三气急，一抬手红蕊就迈着小短腿往外跑，边跑边哭，嘴里还喊“杀人啦杀人啦！”桂花婶子他们挨得近，每到这时都会出来拉偏架，红霞亲哥堂哥一大堆，瞧着红蕊从小小一团长到这么大便也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若是红蕊不小心吃了亏，那些个半大小伙总会明里暗里的报复回去，大人出面吧，这事本就是他们不占理，小孩打打闹闹，何必放在心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红蕊越发无所顾忌，若是哪日被苛待没吃饱，就把桌子掀了，再不济等半夜全家都睡着了之后，拿着锅碗瓢盆起来挨个挨个的敲，把大家都敲醒。

主打一个我不好过，大家都不好过。

无差别攻击，对象包括她亲爹亲娘。

全家人被她治的服服帖帖，再没人敢敷衍她糊弄她欺负她，连带着她爹娘都好过了许多。

那时候她才五岁。

五岁的红蕊，饭是要吃的，活是不干的，她爹娘挣的钱都是她的，如果不给她她就拦着他爹娘不让干活，等给了她自己家放不住她就拿到红霞她们家去放着。

桂花婶子也是一张好嘴，红蕊奶奶找过去的时候，桂花婶子似笑非笑说：“也不想想为啥你家小孩信我不信你，一个当奶奶的当成这样，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这些都是春棠听桂花婶子和红蕊姐唠嗑听到的。那时桂花婶子还问春棠：“你是不是觉得你红蕊姐有些凶，她现在其实已经收敛了很多，你是没见过她以前那个样子，全村上下，谁敢同她说一句重话？”

红蕊姐听了也不恼，哈哈大笑。

红蕊姐她爹娘早些年身子亏得厉害，到现在还能无病无痛身体健康，也多亏了她从小立得住，六岁那年就撺掇着她爹和娘分家了。跟着桂花婶子他们一道从村头搬到了村尾，同她爷奶家光是走路就要两刻钟，两家逐渐淡了来往，也就逢年过节见上一面。

她十岁那年，里正从外面回来了，也是因着里正的原因，她才能安安心心的去莫家，不必再担忧自己这窝囊的爹妈。

是以春棠觉得，红蕊姐是个十分厉害的大女人。

大女人红蕊冷笑：“他还好意思说我是个妒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要成全他。”

春棠没再继续问这个成全是怎么个成全法。

她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了。

俩人边说边做，很快的掏好了炕。红蕊去洗手，抬头时微微愣住。春棠跑过去，本想问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发现天地间不知何时变得一片素白，雪还在下，并且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的雪花像鹅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春棠走到床边，伸手去接，雪花落在她手上，很快就融化了。

傍晚，桂花婶子果然让人来叫春棠过去吃饭，红霞姐家中亲戚多，热热闹闹的摆了好几桌，春棠拉着魏时安紧跟在红蕊姐身后，院外是一片白雪，屋里却是一派温暖。

红蕊和春棠凑在一起讲小话，嘀嘀咕咕的给春棠指人，她们俩掌握的有效情报太少，只知道那个男子姓杨。这也正常，杨是杏花村的大姓，十个人里有九个人都这个姓。春棠找到人，瞧过去，有个男人正在敬酒，春棠隔得远远的瞧他，身型挺拔，有些瘦弱，白白净净的，确实像个读人。

他们坐的这桌都是村里相熟的人家，平日也有来往，瞧见俩小女孩对着新姑爷指指点点，发出八卦而又善意的哄笑。春棠还小，不好开玩笑，便说起了红蕊的亲事。

红蕊颇有些无所谓：“我又不急，总得找个好的吧，要是遇上那种表面风光内里却烂透了的，哭都来不及哭。”

几人顺着她的话，又开始讨伐红蕊姐相看过的那个男人。

男人敬酒，敬到了他们面前，春棠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他。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眉眼有些淡，一副弱生的模样。男人嘴角含笑，敬了春棠一杯茶，又给了春棠一个小红封。待人走了，春棠捏了捏，还不少，转身小声对红蕊姐说：“这姐夫可以，大气！”

红蕊也捏着厚厚的红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