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闭关

这闭关,在太山之上，似是只有上了年纪的长老才会做的事情。

杜衡在得知姐姐要闭关时，心里自是很难过。她不久前刚刚没了父亲，现在再见不到姐姐，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好在后来，师父吩咐她以后可以每日午时，到星月洞给杜若送一次饭，那样她们姐俩儿，就可以每天都见上一次。这样比平时两三天到傲徕峰送一次米菜，可以更加频繁的跟杜若见面，她因此又高兴起来。

杜若这一闭关，太山上下最为失落的人，当属成肃了。自杜若闭关那一刻起，一直到她出关为止，他都不能再见到她。

即使如此，成肃还是按时去傲徕峰给乔宇请安问好，丝毫不曾间断，只有自己有任务下山，不在太山之上除外。他每次到傲徕峰时，都要站在星月洞外待一会儿，心中暗暗期盼着杜若在里面能有所感应，会突然从洞中走出来。

可让乔宇、成肃意想不到，更让太山上其他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杜若不仅在里面安安稳稳的待足了整整一年，且在一年之后，她还丝毫没有出关的打算。

乔宇对这个徒弟当真是刮目相看，他原以为，杜若最多也就能在里面待个十天半月就受不了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有耐力，真是难为她的性子了。乔宇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这个徒弟还不甚了解。

乔宇见杜若并未有出关的打算，也就未再给她限制期限。他一向自由惯了，这么多年坚持不收弟子，独居傲徕峰，就是为了不受太多的约束管制。如今杜若如此，他也不愿加以阻拦，只要她做事不出格，自己乐得清闲。

寒来暑往，忽忽已是数年。杜若这一闭关竟已有足足五年，她闭关之时只有十五岁，如今已脱去了当年身上的稚气，长成了二十岁的大姑娘。

在杜若闭关的这五年间，地处南疆的灭天教依旧未有太大的动静，反倒是西边荒漠之地的二仙门愈加放肆。

开始二仙门对这些正道门派还有所忌惮，只是偶尔才踏足中原，在烧杀抢夺一番后，便会马上赶回自己在西边的老巢。可近几年，他们却越来越无所顾忌，竟大有常驻中原之意。

各大门派的掌门已在一起仔细商讨过好几次，一致认为，为保存实力，避免灭天教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只能派部分精英弟子下山，对二仙门进行牵制。可这样做有利亦有弊。虽得以保存了自己的实力，可二仙门却有日渐壮大之相，如有朝一日，灭天教真的与之结盟，那才是整个正派、天下苍生的灭顶之灾。

成肃这些年跟随自己的师兄时常下山，连同其他门派的精英，一起阻止二仙门作恶。经历练，他的性情越发的沉稳，行事更加老练、持重，颇受师门长辈和其他门派师长们的赞许。

乔宇这几年亦颇为热衷门中之事，为常清掌门分担了不少忧虑。平时一般都是由他带领门中弟子下山对付二仙门，不多时日，他的威名在世间已是一时无两，二仙门人对他更是闻风丧胆。因此，太山脚下的周围城镇，相对其他地方安稳、平定的多。

杜若在这五年之中很少见到自己的师父。刚开始的时候，大约一个月左右，乔宇会进洞考校一下她的修为进展，再加以点拨。后来，他下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下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慢慢的，杜若三四个月都难得见到他一面。

好在，每天中午杜衡都会来给他送饭，五年间，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头几年，杜衡还是每日爬上爬下的步行来给杜若送饭。但在杜若闭关第三年时，杜衡竟也已突破了天第一卷，能够驾驭法宝了。

在杜衡能驾驭法宝之后，她的师父常静真人亲自传予她一件法宝，这让常静真人座下的弟子们私底下对此颇有微词。只因杜衡入门颇晚，连比她入门早好多年的四弟子守菁，她的法宝都是自己下山寻得材料，回山请太山门的铸造师铸成的。杜衡资质并不出众，师父却亲传她法宝，也难怪其他师姐心中不平。

其实，常静真人传杜衡法宝有两层意思。这第一层就是，杜衡当日是乔宇亲自带上山的，而且在杜云中临终前，自己曾亲口应诺过他，会好好教导他的这个女儿。至于这第二层，就是常静真人逐渐发觉，杜衡虽在修习法术方面资质不高，可性情沉稳、恬静、细心，在医药方面很有悟性。因此常静真人越来越看好自己这个不太起眼的弟子，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时间，将她带在自己身旁亲自**。

常静真人传于杜衡的法宝，是一柄汉白玉的药杵。那药杵只有手掌那么长，通体洁白无暇，一头略粗。千万别小看这小小的药杵，它可用来制药，又可随意念可大可小，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法宝。杜衡素日最喜医道，得到这件称心如意的法宝，自是欢喜不已。

杜若见杜衡得到自己喜欢的法宝，跟自己当初得到白冰时一般高兴、兴奋，忍不住将那药杵拿在自己手里把玩了好久。

这日，乔宇正在无极宫内，向常清掌门汇报此次下山的情形，戒律长老风正阳和常静真人亦在旁凝神静听。

“前些时日，有二仙门门人在渎山一带作恶，我带领一众弟子，与其他门派一同前去救援。等我们到时，他们已经离去，剑门弟子一路追赶，在沿途留下讯息，我等按讯息终在西边追上他们，联合剑门，予以其重创，狠狠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乔宇提起二仙门，语气犀利了许多。

“近几年，这二仙门大有做大之势，着实令人头疼啊！”风正阳靠在椅子上皱眉叹道。

“好在有乔师弟在。这几年都是由他亲率弟子下山，对二仙门威慑颇大，让他们还有所忌惮。对了，风师弟，过几日便是考核之日了，一切可都准备好了？”常清真人转而向风正阳问道。

风正阳正色回道：“回掌门师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这批参加考核的弟子名单，也早已拟定完毕。掌门，尽可放心！”

常清真人抚须笑赞道：“风师弟做事一向严谨，贫道自是放心的很！”

“这次考核也不知众弟子表现如何，还记得九年前那次，成肃和守至二人可是出尽了风头啊！此次也不知能不能从中多挑出几个可造之材？”常静真人接口笑道。

风正阳听到师妹夸自己的儿子，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了些许笑容：“师妹座下也不错啊，你那三弟子守芸，亦在此次名单之内，想必修为定然不差啊！”

常静真人更是难得从自己这位严肃的风师兄口中，听到夸奖自己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干脆就笑而不语。

乔宇在一旁听着，心中也暗自盘算起来。

太山门门规所定，所有弟子每三年进行一次考核。这个考核，只是由各弟子的师父师兄，单独进行考核。而常清掌门他们此次讨论的考核，是指每九年一次的大考核。先由各自的师父挑选出自己座下的优秀弟子，然后再在太山天烛峰正南的日观峰，设下试练台，统一比试、切磋，最后由掌门和各位长老、师叔伯一同评出优秀者。这些优秀弟子就有可能会被批准下山历练。

这一日，太山除去当值的弟子，其他的都可以随自己的师父，前去日观峰观看比试。因此，这个日子对太山门上下来说很是隆重。挑中比试的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没挑中的也都拭目以待，准备为自己的师兄弟打气、助威。

时值盛夏，太山之上一片郁郁苍苍，一改秋冬时的荒凉与凄冷。树木疯狂的窜枝拔节，满目的葱茏青黑。

考核的前一夜，恰巧下了一整夜的雨，整个太山都被雨水冲刷的焕然一新。所有的树叶都被洗的翠绿，如同颗颗挂着水珠的绿色宝石，晶莹耀眼。清晨，雨后的空气更是异常清新。

考核定于辰时。卯时过后不久，各座下弟子就已全部到齐了。

当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常静真人座下的女弟子了。那些俗家弟子中自是不乏容颜清丽者，惹得掌门座下和戒律长老座下的弟子不时往那边偷看。

各座下弟子皆由资历较深的师兄、师姐带领，齐整的排列在已备好的比试台下，等候众位师长的到来。

杜衡也站在常静真人座下的弟子队伍里，她正在低声为守芸师姐打气。守芸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紧张，握着杜衡的手，也有些微微的发抖。

成肃正随大师兄守一在布置众师长的席位，守至从戒律长老众弟子的队伍中走出来，到了成肃身前，然后压低声音向他问道：“师弟，你看这次谁比较有可能夺魁？”

成肃比守至只小两三岁，二人虽不是同一个师父，可从小一起长大，性情又相投，所以感情最好。他低头挪动着椅子，听到守至的话，也不抬头，只是轻声笑道：“怎么，师兄？你还想上去试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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