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奇招
周节妇从被抓到被送进府尹官邸里,这一路上以来都是面不改色的,只因她心里面早就有了谱,知道自己被抓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是她自己跑过来偷偷观察当前的情形的嘛,被人抓了也没有奇怪的。
然而红衣可是在半路上被她支开了的,怎么可能也会被抓过来?
若是她之前对红衣的吩咐没有说错话,而红衣也听清楚了她的命令的话,现在红衣人应该在黎府里面,和全俞华他们几个人一起围坐成一团取暖才是呀。
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红衣找到了已经回到黎府的黎雀儿,并且将先前她们在正央街西街口的巷子里堵人并且玩夹沙包游戏的原因,大致告诉了黎雀儿,还取得了黎雀儿的谅解,明白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当不得真。
最坏的情况就是黎雀儿没有回黎府,红衣没有找到人,也没有跟黎雀儿交流过。就算是最坏的情况,红衣没有找到黎雀儿,那她应该也会守在黎府里面等消息,同时暗中留意黎雀儿的形踪。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红衣都会是个留守在黎府里的好内应,黎家人没道理抓她。
周节妇的脑子转得飞快,从刚刚被带进来发现红衣也在这里的第一时间里的慌张与不安,到现在理清了思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想好了办法来对付黎家人的审讯与指责。
果然,未等黎康生与黎敬生兄弟俩个发话,周节妇已经先发制人。
只见她肩膀一扭,两手像大开的蒲扇一样猛烈挥张着,也不知她一个妇道人家的力气怎地会这么大,居然将站在她身后左右两侧分别制住她两处肩膀的两个衙役给甩开了去。而后,她也不去跟红衣认个亲道个平安,直接扑到黎家老太太所坐位置的方向,把黎家兄弟俩与在场的各位丫环婆子,还有那一干衙役们都吓了个半死。
幸好周节妇闹这么一处不是要对老太太不利,要不然就这么一个空当,再加上她的隐藏力气又这么地大,要随手找一件武器把老太太锤倒在地,完全是易如反掌。
她这般扑过去,不过是想要在老太太面前告一个可怜,求老太太大发慈悲,不要让黎敬生兄弟俩个对自己动用私刑,更别让他们冤枉自己。可笑的是这审讯都还没有开始,这罪名都还没定下来,她怎么就知道黎家兄弟俩就是要定她的罪,而她自己又一定是完全清白的。
老太太没有被周节妇这一番惊呆四座的动作给吓到,她老人家依然端坐在堂下左侧的上位之中,两只老迈但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器唱皆俱的周节妇,半点不为其所言所语的可怜凄惨所打动。
她老人家一直没有发话,好似不知道黎家兄弟俩已经将周节妇和红衣两个人抓了过来,也不知道周节妇忽然挣脱了衙役们的控制,正趴在自己脚边大哭特哭。
反观黎家兄弟二人倒是被吓得半死,生怕周节妇心里一个不痛快,又像之前那样撒起泼来,真要与黎家人来一个鱼死网破。他们俩像即将要下地去捞鸡的农夫们那样大展着双臂,一左一右地站在老太太的两侧,却也不敢离得太近,只远远地守护着。
还有一个被吓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人,自然就挨坐在老太太身边的佟金雪。
佟金雪今天早上本来有一大堆事要忙的,活生生被老太太的人给拖了过来,硬要她替找到黎雀儿和孙妈妈这对主仆想个好办法不说,还要陪在这里听黎家兄弟俩你争我吵地讨论着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她心里已经够烦闷了,恨不能早点离开大厅,回去自己的院子里面。
看到红衣和周节妇先后被带了进来,她还以为事情有望落个结果出来,不指着马上就能将黎雀儿跟孙妈妈带回家,最起码也能将事件的起因人物给稳定下来,免得再生出些事端来,惹得老太太越加无法心安。
谁知道这周节妇样子瘦不拉叽的,力气却好比是个壮汉子,都已经被两个衙役给摁住了,她还能挣脱束缚直直地冲到老太太身边来。活该今日老太太运气大,没有遇着周节妇发癫耍狂的日子,要不然如今出事的人可不只是黎雀儿和孙妈妈两个而已。
默默在心里将利害过了一遍之后,佟金雪不顾黎康生的眼神暗示,慢慢地站起身来,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座椅旁边往外挪,好半晌终于从老太太身边挪开了,她的贴身婢女水柳也一脸惨白地跟着她,两人一起挪到了座位后面与壁架前面的空当里面。
黎康生见佟金雪带着水柳自顾自地逃跑,心里是又气又怒,只不过现在要以大局为重,他要把老太太的生命安危放在最首要的位置,所以没时间去和佟金雪计较这些细节问题。他悄悄朝一旁的衙役们打了个手势,动作快速而又隐秘。
有好几个衙役看见了他的手势。
原本押着红衣站在一边发傻的两个衙役们,早就已经被周节妇使出来的这一记大招给整懵了,呆呆地没不知所措,不过好在他们眼睛的功能还能够正常使用,他们俩也看见了,赶紧连拖带拉地将红衣带了下去。
其余几个衙役们则忙着清理出大厅的空间来,好些在一旁伺候的丫环婆子们被赶了出去,就连负责在外边打扫洗洒的下人们,也都被打发走了。一时间,府尹官邸的大厅里好像突然生出了什么魔怔一般,没有人能够靠近,连远观也不能。
现场只余黎康生、黎敬生两兄弟,黎家老太太和周节妇,以及一直伴随在老太太身边的大丫环如秀。刚刚已经靠着自身的勇气,带着水柳逃到一边的佟金雪,这会儿也被衙役们请了出去,并没有再在大厅里面。
不久以前还挤得满满得得的大厅里面,顿显空旷。
厅中的暖炉无人照看,炭火逐渐变弱,大厅里的气温忽而下降了一些,令人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而外面的风雪声却愈加猛烈,两相对比之下,更叫人冷得厉害。
只不过有些人是心冷,有些人只是身子冷。
周节妇就只是身子冷罢了,眼看着黎康生将衙役和下人们全部赶出去,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一招主动出击的办法又赢了,这种风光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会觉得心冷,她的心现在可是激动地在发光发热呢。
被她揪着裙摆不能移动的老太太,见她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几乎快要到了放肆的地步,终于敛下目光,轻声问道:“你不是要来与我道冤情么,却是何冤情?”
突听得老太太这么一问,周节妇略微止住了笑。
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黎敬生,发现他的眉目里面全是担忧与忐忑,不禁觉得一阵爽俐入骨的舒适,过后忽又低下头,将脸上的笑容完全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