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同伴
谢于荛见此场景,面露疑惑,眼前的红衣少女方才明明已经被她重伤了,此刻竟然还能站起来?她放在那么坚决的挡在这青袍男子前面……他们是什么关系?
错乱的记忆穿梭在谢于荛脑海里,让她零零碎碎见到了些许画面,那其中的人模糊又熟悉,她眼角淌出一滴泪,“不——”她大喊一声,手上紫粉真气颜色加深,想给殷罗致命一击!
池夜缓了缓,再睁眼看见的就是眼前这副景象——
殷罗挡在他身前,嘴角溢出的鲜血都滴到了地上,她神色痛苦,却死死与谢于荛对抗着!
池夜心跳一滞,他双手运功,翻身挡在殷罗面前,拼尽全力打向谢于荛,将谢于荛的真气彻底逼散,他眼中狠厉乍现,夹竹凭空现于他身前,他执剑直刺谢于荛肩头!被刺中的谢于荛却又是嫣然一笑,神色诡异,笑声如同女鬼,她自动往身后镜面内一倒,竟直接消失了!
夹竹悬在半空,池夜环视周围,却再也没看着谢于荛的身影,他望着方才谢于荛倒向的镜面,那镜面分明是平缓的,与别的镜子无异,池夜身后忽然腾起一股冷气,面前这镜庄、还有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谢于荛,实在太过于诡异了……
思及方才挡在他身前的殷罗,他立马转身,只见红衣少女闭眼盘腿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运起三根金针,她周身刹那间散发出妖异的红光,那三针不停绕动绕动,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刺入了她的胸口,殷罗身上的红光逐渐平息,她睁眼,瞳孔却变成了暗红色。
被方才的战斗波及而奄奄一息的玉如意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阿姐……你别、用禁术了……会死的。”
明昉艰难睁眼,担心地望向殷罗。
孟清月单手拄地坐了起来,“阿罗……岚姑姑不是说,用禁术,会被反噬?你别……”
殷罗瞳孔猩红,神色却十分清明,她谁也没有回答,径直站起了身,周身萦绕着一股冷冽的杀气,她抬步走向玉如意,“还有能令内伤痊愈的药吗?”连声音都是寒凉的。
玉如意摸索着腰间,最后点了点头,拿出了一个白色瓷瓶,递给了殷罗,“给。”
殷罗打开瓷瓶,只见那瓶中正好还有三粒药丸,她半蹲下给了玉如意一粒。
玉如意接过,问她:“还有几粒?”
“四粒。”殷罗淡声骗他。
玉如意颔首,这才将药服下,而后殷罗又走向明昉和孟清月,各自给了他们一粒,两人也服下后,她却抬手扔了药瓶。
玉如意慌了神,“不是有四粒?”
池夜皱眉看他,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阿姐!你骗我?你用金针重塑心脉,若不吃内伤药,你撑不过十二个时辰!”玉如意急的站了起来,还没站稳便腿一软摔在了地上。他都要急哭了,那金针重塑心脉,是透骨针至高禁术,使用后可短暂恢复功力到鼎盛时期,但必然要有药物加持,否则会遭到强烈的反噬,使用者将在一天之后经脉混乱而亡!殷罗竟然将剩下的三粒药丸给了他们三个,还骗他说有四粒……玉如意愧疚至极,方才她那神色,是看着那药瓶很满意的样子,他还以为!他还以为这药瓶里真的有四粒,这才直接吃下了那药!是他忽视了!若是药瓶内真有四粒,殷罗会先服下再将剩下的三粒药丸分给他们,而不是……
玉如意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殷罗望着白衣少年的样子,皱了皱眉,声线平平,“怕什么?只要在十二个时辰内出了镜庄,我不就死不了了?”她神色倨傲,道:“就算死,我也不死在这全是镜子的鬼地方。”
服下药后运功调息的孟清月和明昉已然能站起来,孟清月呼出一口气。
若是知道那瓶里只有三粒药丸,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服药的!他本就经脉有损帮不上忙,还不如拿那药给殷罗!
明昉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殷罗被禁术反噬……
五人之间气氛沉重缄默。
玉如意先扶着镜子向前走了两步,脚步踉跄也不停下,“那我们快走吧,兴许就快走出去了……”他再也感觉不到累,他只是觉得,走下去,出了镜庄,回长林崖,让闻亭儿炼出最好的内伤药,殷罗就不必遭受反噬!
殷罗望着已然冲锋在前的白衣少年,他神色急迫,脚步不稳,却一直扶着镜子往前走,她垂了垂眼,瞳孔越发红,孟清月和明昉也从她身侧走过,两人跟着玉如意前进。
池夜站到殷罗面前,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明明她知道,她已经受了重伤打不过谢于荛,为什么还在最危险的时候挡在他身前?明明她都知道,自己不吃内伤药会遭反噬,为什么还捏造谎言骗他们服下仅有的三粒药丸?
殷罗神色如常,她向前走了两步,才道:“因为,我们是朋友,是同伴。”
乍然在她嘴里听见这话,池夜愣了愣,他跟上她脚步,“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后,我们没走出镜庄,你会死。”他淡淡复述着,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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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连池夜自己都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或许是想听听殷罗怎么想?
“我命大。”殷罗不甚在意地回答,袖中红线翻涌,捆上他们新走过的路旁长镜。
池夜闻言不再说话,只是并肩跟在她身边与她同行。他无法形容此刻他内心的感受,但清楚的感知到他自己心如乱麻,说实话,他那时候复明后看见殷罗挡在他身前,心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萌芽了,她受的伤那么重,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接住了谢于荛那不要命的一击?她根本不必为他做到这步,所谓的朋友、同伴,在她看来真的就,比性命重要吗?
他一直都活在无穷无尽的算计里,从来没有人赋予过他朋友的定义,在来大梁之前,他与万若檀亦敌亦友,但永远刀剑相向,这不是池夜所理解的朋友。
可来大梁之后,他认识了聂人犀、殷罗、玉如意,甚至还有明昉、晏枷、孟清月,他们即便目的不同,还是站到了一起,并肩同行了很长的一段路程。
聂人犀在攒英宴上为他挡下毒掌、殷罗在镜庄里为保护短暂失明的他而拼命抵抗谢于荛。
朋友?同伴?他们两人此刻都有生命危险。
池夜垂了垂眼,心下沉,他这一次,难道还是护不住自己身边的人?
世人口口相传的,那位年少剑术便登峰造极并通读万卷策的绝世英才,那位叱咤风云总领南夏的摄政王,这一次,难道还是护不住自己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