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暗的13岁（上）

许婧离开许家村以后，便踏上寻母之路，她听说母亲在刘家庄，她便徒步去刘家庄找。

刘家庄离许家村不远，但徒步的话，还是要两个小时。等到了刘家庄，已是黄昏。许婧不知所措，因为，她不知道母亲具体是在哪里。刘家庄上下一百来户人家，她该怎么找？

她正在村口踱步，是该先去上村还是下村？这时，一个放牛回来的大爷赶着一群牛回来。许婧忙跑到大爷面前询问。

“大爷，您知道刘华家怎么走吗？”

“华家啊？他家在上村的村头，你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尽头就是了。”大爷放下烟斗，右手指着右边的路说道。

“好，谢谢大爷！”谢过以后，许婧快步朝着右边的路走去。

五分钟后，她敲响了刘华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面相凶恶，一脸横肉，肥胖外加高大，简直可以用彪悍形容。

“你找谁？”妇女双手叉腰。

“我……请问这里是刘华家吗？”许婧怯怯地问。

“是啊，找我男人干嘛？”

“我听说前几天我妈跟他在一起，我想来找我妈……”

“什么？他又在外边偷吃！看我今天不把他打死……”妇女话没说完，就转回院里找工具，估计是要跟刘华拼命去。

许婧被吓得直接转身就跑，害怕那女的连她也收拾。

眼下，天完全黑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在哪里吃口热饭，又或者睡上一个暖暖的觉。走来走去，她发现有一个破旧的房子，她想着，没有吃的也没有关系，先睡个饱觉再说。于是，她推开房门进入。

估计是主人家搬走了，屋里堆了一层厚厚的灰，她用嘴吹了吹一个小椅子，把背包放上去。又四处寻找有没有吃的东西，可令她失望，什么都没有。她又爬上床，随意扒了扒灰，睡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她曾经害怕的黑夜，现如今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晚上，她做了个梦。她梦见她的母亲带着弟弟回来了，她们买了很多食物，还有新衣服。她高兴地在院子里绕着那颗桃子树追着弟弟跑。她吃着母亲做的饭菜，换了一身粉色的连衣裙……

当阳光照进屋子，刺眼的光芒把她的美梦吵醒，她失落极了，原来，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美好的梦，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下了床，准备出门继续寻找母亲个弟弟。

她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谈话。

“听说了吗？昨天许家村那个寡妇被刘华的老婆给逮到了，好像头皮都扯掉一大块，还有她那个儿子也被打得不轻。”

许婧心里咯噔一下，她意识到这样冒失地找母亲，给母亲和弟弟带来了灾难。但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这会儿不知道饿了，只想找到母亲和弟弟。她四处狂奔，终于在村医家里找到了母亲和弟弟。

她的母亲头上缠着白布，后脑勺还隐隐有一丝血印子，左脸又肿又青，右脚打着石膏，估计是断了。她的弟弟许征趴在床上，屁股被打开花，只能趴着，他昨晚估计是疼得睡不着，现在睡着了，不时发出一阵深呼吸，是那种哭久了后发出的声音。

母亲杨春柳看到许婧，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想站起来去打许婧，可她越激动伤口越疼，她只好用肿胀的嘴发出声音。

“许婧啊许婧，你真是灾星啊，你爸被你克死了，我怕你弟和我被你克死才走了的，没想到你还是来害我们了……”杨春柳一边哭一边用手敲打自己的大腿。

“妈，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许婧不知所措道。

“你快走吧，我们从此不再是母女，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杨春柳破口大骂。

许婧又茫然又委屈，她有一肚子话想跟母亲说，她想说，她不要读了，她会帮着母亲承担家务，她会跟母亲一起好好供弟弟读，直到念完大学……

可是，她没有机会开口，她就这样被无情地抛弃了。

她转身离开，眼泪也在转身之间无声滑落。

她像丢了魂一样走着，不知饥饿不知疲惫不知方向，她的脑海一片混乱……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走在去县城的路上，她没人要了，也没有家人，她唯一的亲人埋在市龙泉公墓。

对，我可以去找父亲，即使他不在了，但离父亲近一点，她也许不会这么无助，于是，她踏上了徒步去市里的旅程。

然而，她们的乡村离市里有两百多公里，她徒步的话，没吃的没喝的，就连露营的工具都没有，白天还好，晚上哪里累了就歇哪里。遇到雨天，连躲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可她没有办法，她实在不知道除了龙泉公墓，她还能去哪里？

她就这样走了三天，哪里看到野果子就摘着吃，遇到小河就爬下去喝，累了就找块石头睡，以前的农村交通不方便，偶尔会有一辆拖拉机经过，客车也是五天跑一次城，她身上没钱，她不敢拦客车座。

还好，途经的几个小村庄有熟人，她一路乞讨，那些人知道许婧父母，也知道她的遭遇，会给她一口热饭，还会给她打包几个饼带着。

就这样又走了四天，她的鞋底磨破了，她再也走不动了，而离市区还有五十公里，她带着的饼也吃完了，而后面的地方，她没有熟人可以求助。她开始绝望，瘫坐在路边，此刻，夕阳西下，最是思念的好时刻，她想起了母亲说的她是灾星，是她克死了父亲的话，她更是难以控制情绪，这么多天来的逞强和倔强，在此刻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