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莫莳的信

就在莫莳快要抵达莫家村的时候，顾家一家五口返回了京城。

顾三民骑一辆自行车，前面大杠上放了一把铁制的小椅子，坐着大儿子卫中，车子后面坐着李小婉，李小婉怀里抱着小儿子卫国。

顾芳自己骑了一辆自行车，一马当先冲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看着自家被铁将军把门，顾芳还纳闷，莫莳去哪儿了？摸出钥匙开门，把自行车放好，顾芳一打眼就看见正房门口贴着一张纸。

走近一看是一张下乡通知，等看到上面“顾芳”两个字，顾芳一把撕下通知，反复看了几遍，真的是自己的下乡通知。

怎么会这样？顾芳崩溃地大哭起来。

这时，顾三民一行也进了院，李小婉皱着眉对顾三民努嘴，“去看看，这又怎么了？”

顾芳一下子冲到了顾三民面前，“爸爸，下乡通知，我的下乡通知，谁给我报名下乡了。我不要去……”

顾三民一惊，接过顾芳手里的下乡通知细看，的确是顾芳的。怎么回事儿？顾三民不经意扫了眼背面，好像有字。

再一看，是莫莳留下的，“我下乡了，顺手替姐姐也报了名，不用谢我。”

顾芳这时也看清了通知背面写的字，歇斯底里地大喊，“莫莳，好你个莫莳……死丫头……贱人……”

“爸爸，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要下乡……”顾芳发泄了一通后，拉着顾三民的胳膊哀求。

顾三民连歇一歇都顾不上，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知青办。

等他走了，李小婉和顾芳才发现家里一团乱麻，厨房里的米面粮油都不见了，西跨院里的菜也被拔得一干二净，留了一地晒干的菜秧子。

想到什么，李小婉冲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被拽出来的抽屉，空的，里面的钱和票都没了。

“狠心的死丫头，狼崽子，就不该生你……”李小婉恨得后槽牙痒痒。

顾芳哄着两个弟弟玩，心里又紧张忐忑又抱着一点希望，焦急地等着顾三民。

另一边，顾三民到了知青办就看到了大门口贴的大红榜，顾芳的名字被明晃晃地写在上面，上面赞赏了顾芳忠于领导、忠于组织，主动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支援农民兄弟的事迹。

最后，还号召广大青年向顾芳同志学习。

完了，没有办法了，顾三民心如死灰，随即咬牙，莫莳，你够狠。一点余地，都没给顾芳留下。

等顾芳得知她下乡的事儿已成定局，地点还是最为艰苦的陕北后，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哭晕在了顾三民怀里。

顾三民一脸心疼地把顾芳抱到了床上。看着顾芳的脸，默默出神。

两个孩子被顾芳崩溃的样子吓到了，李小婉哄了好久才睡着。大人们今晚都没吃饭，大儿子卫中吃的是借来的两个鸡蛋。

“莫莳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她怎么会……”李小婉轻轻地走到顾三民身边坐下，“我有点后怕，卫中卫国跟了莫莳那么长时间……”

钱和票没了，李小婉心疼，但想到莫莳是有机会对两个弟弟做点什么的，李小婉既后怕，又庆幸。

看看顾芳，就知道莫莳下手有多狠了。庆幸莫莳没对她的两个儿子出手。

“别怕，有我呢。莫莳下乡了，就一辈子也别想回来了。”顾三民拍拍李小婉的手，面上一片阴狠。

半夜，顾芳悠悠醒了，想到自己马上就得去陕北那种地方下乡，眼泪顺着眼角划过脸庞，流到耳边，落到枕头上。

使劲儿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侧卧，顾芳把手伸到枕头底下，咦，怎么有张纸。

顾芳摸黑拿出那张纸，走到桌边，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照亮了桌一隅。打开折叠的白纸，顾芳眼睛睁大，涌出恨意，这是莫莳写给她的。

纸张上一个个隽永的字迹映入顾芳眼帘，力透纸背，可见莫莳写这封信的时候，情绪多么激动。

只见纸上写道：

“顾芳，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下乡了。你下乡的事情不用谢我，非要谢的话，就感谢自己有一个好爸爸吧。我在你这里，收了点顾三民欠债的利息。

李小婉和顾三民190年1月结婚，月份卫中就出生了，也就是说，在我爸爸还活着的时候，李小婉就怀上了顾三民的孩子。我爸爸是顾三民害死的！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以为和你没什么关系？不，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李小婉丧夫不过几天，你爸爸就丧妻了！！！你妈妈是怎么没的？你还记得吗，下雨天出门，被雷劈死了。多么稀奇的事情是吧！

听说，如果在雨伞顶端缠上铁丝或者铜丝，就会引雷。你猜，是谁在你妈妈的雨伞上做了手脚？

不敢相信是吧？没关系的，验证一下好了。你很快就要去陕北了吧，你先看看你的好爸爸会给你准备多少东西。

不管东西是多是少，你都要假装不满。这时候，你哭一哭你妈妈，哭你妈妈的功劳苦劳，还有年纪轻轻就没了多么可怜。

你猜顾三民会给你补点钱或票吗？如果给你补的话，肯定是出于对你妈妈的内疚吧。

最后，千万别让顾三民或者李小婉看到这封信哦，你懂的。

最后的最后，祝你在陕北生活愉快，勿挂念！”

顾芳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她知道莫莳写这封信没安好心，但是她不由自主地信了。

她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会给她做好吃的，做漂亮衣服，会在晚上搂着她睡觉，会夸她是最漂亮的小姑娘，最有福气的小姑娘……

泪水模糊了顾芳的眼睛，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在一盏烛火下给她缝补衣服的身影，那个温柔的身影，浅笑的身影……

不管莫莳有什么用意，她目的达到了，顾芳哭着笑了，她知道自己会按照莫莳的安排，去试探……去求证……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莫莳确实得逞了，她在自己和爸爸顾三民之间，楔进了一根钉子，一根永远也拔不出来的钉子。

顾芳又哭又笑，嚓，她划着一根火柴，点了信纸，看着信纸一点点被火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