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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桃花劫显(第1/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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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若离一日未出离显宫,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若干宫女各个训练有素、成熟持重,服侍、置备得周到细致,不敢有丝毫怠慢,竟比当初自己身为公主时更尊殊精致周到不少

只是,若离自不欢喜这紧张压抑的气氛,无了夏日聒噪的蝉鸣,无了宫女太监们时不时的打情骂俏,无了采菊有意无意的叽叽喳喳,全宫上下沉寂得如一座坟冢,这让若离更加萌生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和忌惮……

--她不愿,不愿步入他的后宫,不愿只为以“圣女”的身份为他坐镇江山便担着千斤之重的非议和唾骂蹉跎一生………

……她想到了殊荣常在却刺瞎了双眼而仍不得庇护的肖晴落,想到了被他似木偶般的牵线步步算计而含冤致死的祁兰,想到了自一进宫便被一汪池水束缚了心智而只能蹉跎岁月的莲妃,还有那不得已处处谨慎小心、不漏任何破绽不结任何怨敌才得以自我保全的徐睿……她不知自己将扮演怎样的角色,却不甘--不甘被所谓的“天命”百般欺凌

或许还有机会!

--有机会反了这天命抓住机遇奋力一搏!

正胡乱想着,已临近傍晚,只听木联雕门被清晰明确地依着礼法扣了三下,继而门外传来通报宫女毕恭毕敬的声音:“禀报郡主,陛下传见,轿辇已在宫外等候。”

这不惊奇,自己当初在大殿上上演了一出闹剧便毫无交代地一走了之,如今经了数月回来了却未直接去面见父皇,而是去了祁兰的牢狱探根问底

自己在躲

他也定知道自己在躲。

昨日、今日……他一直在等。

此时,他终于等不及了。

只是自己……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不确定,若权当做不曾听进去祁兰的话,不曾在意这离显宫的变换,只当时过境迁,会不会能够侥幸逃过一劫?此时,她情愿抱着这样的侥幸佯作愚钝,“不见、不思、不闻、不问”…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添着俏皮灵动的玫红额妆,希望这融着舒然和童稚的点滴能唤起父皇对自己童年的回忆,唤起那片慈父的良知。

由于初回宫,身份又如此尴尬。自不宜装扮得太过招摇,莹儿为她上了淡妆,简单挽了个松松散散的发髻,倒更添了几分江湖柔美洒脱之气。正欲簪花,若离轻轻抬手挡了她,从妆奁中取了母亲留下的那支玉兰花簪:“着这个吧。”她的手仍悬在半空犹豫着,她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公主不宜拘得太过明显,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如今听到莹儿这一句“公主”反而倍感亲切。

她无了话,默默放下手臂,不自觉将簪子塞入了袖中,任由着莹儿在髻旁簪了零星几只银白晶丝钗,整个人看上去倒精致迷人不少,饰物虽少但毫不刻意,却又透着几许淡淡的飘然慵倦之气。

出得殿外,见亦是御驾鸾车,竟差了六个仕女六个太监前来迎着,阵仗之宏竟比肖贵妃还要多几分。新任太监仁立毕恭毕敬等在明黄的步辇旁,见他们出来,遂过来行礼。

他欲抬手扶若离上辇,若离却先发了话:“此等荣耀……”她抬眼轻蔑地瞟了一眼仁立,“我一个小小郡主可担不起……太监这样安排--”她绕过仁立徒步向殷政殿的方向走去,“--真是不识好歹!”她只留给他一抹洁白的背影,故意将声音提高了许多,莫让众人仅观表面错会了父皇的意,但话音刚落,便不禁自嘲地轻蔑一笑:

当真是欲盖弥彰罢了……

又怎知………非是自己会错了意?

对于这位仁立,她没有许多印象,但仅凭那日曲庞的尸体还在大殿之上他便已顺理成章的服侍陛下左右,总让人莫名不悦。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谁都无意招惹,却也都无意逃躲,无论了道与德,顺了时应了势才是他们最明智的抉择。

莹儿见若离此举,忙上前向大监补了礼:“郡主午时食重了,走走也是好的。”仁立轻笑点头未再言语,只命令起了轿。

一路走着,后面一众宫人抬着御驾跟着,转过数处宫巷、行过数座回廊,一路该看见的尽皆见了,无论何品级何地位也尽皆跪了。望着道路两旁时不时附身伏地的宫女太监、侍卫将军、官女妃嫔,若离心中百感交集,而后反倒生出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们跪的、礼的是这身后的龙辇,于己又有何干?自是不用理会的。

渐渐快到殷政殿,若离只觉步伐愈来愈沉,心亦愈来愈沉。

待太监进去通传后,若离随他行入殿内。“莹儿姑娘请在此稍

候。”莹儿正欲跟上,大监着几个侍卫将她拦下。

“你回吧。”她停下,回头冲她轻笑。如今,一切都尽看父皇之意了,该怎样也便认了,又何必白白耽误了这不相干之人?

莹儿眼神黯淡下来,似犹豫着什么。若离笑笑,方回过身,背后传来低沉清语:“莹儿在此等着……”她咬了咬唇,“……直待公主出来。”她知此时她内心之重,也知今夜若这殷政殿一直平静安宁毫无逆生,便会“搅扰”得全宫上下不得好梦。

若离忽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这从莹儿身上从未体尝过的温暖关切,虽不知这份暖意是予自己还是大哥,却足足欣慰了。

她未再回头,跟着大监行入殿内。

“父皇不在?”正堂并无人。

“殿下跟奴才来。”仁立引着她向内殿走去。

内殿唯侍寝妃嫔可入,她知不妥,却并未回绝,此时便尽皆是父皇的意,即使自己有天大的本事来反抗,也不过是他的掌中之物罢了。再说自己一无名份,二未沐濯,三未及笄,若由着小时那般任性到处乱闯,自也没什么的。

若离随着他穿过一扇又一扇隔珊联门,各个有两个太监在外把守,每行过一处,便闻身后双门关阖果断犀利之声响,虽能及预料,每逢于此,内心却一次又一次起伏惊惶。

越过了五扇门,亦接连阖了五声锤心的剧烈碰撞,大监引若离来到内室。

只见大殿中央条条轻纱薄缦,如瀑般自高悬的殿顶倾泻而下,那灰白交织的朦胧笼围中,契凌王端坐席上,独自摆弄着棋局。黑白交错下,“战局”正值激烈。

若离方站定屈身行礼,“参见父………”她犹豫着如今形势该唤父皇还是陛下。

“免了。”他打断了她的话。朦胧的纱绸后面,契凌王仍专心于“战局”,丝毫未抬眼看她。

“来!近前来!陪朕,弈一局!”沙哑的嗓音传来,尽是疲惫沧桑之态。

她犹豫,仍原处站着,未敢进前。

“怎么?……离宫数月有余…倒生疏了?”她不明这生疏是指棋艺还是关系,却觉皆有所指。

“女儿本不谙棋法,怎奈无心……却入了局,去来纵横……全仗父皇让予,若论一己之力,且是胡乱搅局罢了……又凭甚与父皇对

弈?自是妄自狂傲了………”她探颈垂眸恭敬地盯着地面,丝毫未抬眼。此时,她只能处处小心句句揣摩拿捏分寸,她自知稍有不慎稍有得罪 --或太近、亦或太远--便会让自己永葬深渊。

“谦虚得很哪!哈哈哈哈哈哈………”契凌王沉声低笑,“你可知………当初竟是你这一招混沌“打乱了重来”……”他轻笑两声,“帮朕赢了蒲城一役!”他深呼吸一口气,不知是舒是慰,是希愿还是感慨,嘴角确是蒙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看来………”他长吐一口气,“你还真是朕的贵人呐!……”

“那是将军的功劳,女儿当初论的是棋局,本无如此考虑。”仍旧清零淡雅地徐徐作答,她故作着镇定,内心却早已起伏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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