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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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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旧事 伤口不易接触布料,费有吉将他被褥掖成个弧度,换了个凳子去做。 “那位常姑娘,你今日拼了命也要护她名声,是你的心上人吧。” 费有吉可不认为李僖是幼桃说的那种见色起意意图肮脏的小人,他们二人虽接触不多,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那人虽没有颗悲天悯人的善良心肠,但其行径足以称得一句君子。 李僖眼底涌起化不开的温柔,很轻的回答道:“嗯。” 心里似乎还觉得这个回答太过单一,李僖在心里补充说:我至爱之人。 他难得露出如此神采,费有吉定定的看了他会,脸上挂有欣慰的笑。 这个世道对宦官总是不公的,李僖能有所爱且那姑娘看着对他也有意,所幸,幸好。 “我也有个要这样保护的人,我的妻子,成过亲的。”费有吉似有所感道。 在他未及冠十九那年,枇满还不是尚宫局尚宫,她二十九岁,那一年他们在一起,她做了他的对食。 李僖抬眸看去,声音正常的搭话:“我听说过,尚宫虽大你十岁,但我看着她心里是很在意你的。” “我知道。” 被后一句戳得心窝软软的男子笑了下,接着道:“我从没在意过她的年龄。” “那时我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太监,尚宫局剩下的一些物品有些不必交于内务府,默认的规则就是去要的小太监拿走,我每每去的最早求要那些东西,次次见了她都弯身低头急匆匆地走,后来她便叫我到跟前,次次照拂于我。” 现在回想起来,费有吉也不知是哪件事做的满了枇满的意,叫那时的她如此另眼相待。 “我有点了解那种感受。” 带着对冯泉的恨意来到平京,李僖头一回遇到的暖意便是常悦给的。 之后更是对他一直好,与别人敌对站在他这边,小心的呵护着他的自尊,全他精神康健。 似有同感的对视了一眼,费有吉道:“我一直都记得那时候,我得罪了贵人被打得很惨,不知道去哪里,迷糊间竟来到了尚宫局外。” 枇满看到全身是血气息微弱的费有吉只意外了一瞬,叫人走到院里墙边坐下,她说她去拿疗伤药,叫他等着。 临走前枇满塞给了他一把红枣,说是叫他挺会。 “我那天等到了天黑,她迟迟没有来,我就爬出去等她,血迹流过台阶,可我不想去管,唯一干净的手捧着她给的红枣,我舍不得吃。” 费有吉执拗的看向远处,等着说会回来的人。 没让人等到绝望,枇满回来时便看见这一处血景,费有吉听不清她说些什么骂他什么,只知道她最后还是回来了。 枇满履行了承诺,没有抛弃他,从那一刻起,枇满对费有吉而言,重要且不同。 “李僖,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费有吉平着眸子望过去,面容沉静气势隐晦,坐着时肩膀抵在椅背,脊梁虽直但不过硬。 李僖深眸看去,带着认同相惜道:“我知道。” 宴会后第四日,李僖已能缓慢的下床,孙毓体谅他受刑不久,特命他伤好之后再离宫。 夜间的宫殿偏远之处,屋内只了一盏快尽的烛灯,李僖趴在床上身前垫了两个方枕,双手捧着本厚在看。 荆顺敲门进来,见着他如此张口夸了句:“兴致不错。” 那册被他翻了小半,从纸张磨损程度来看,大概是经常翻看的。 受伤被贬之中还能沉下心神看,荆顺不免对他多看了几分。 李僖弯唇,“苦中作乐,别有一番滋味。” 撩袍迈到四方凳上坐下,荆顺理着袖口道:“你托我打听的事有结果了。背后构陷你那宫婢是曾玉指使的。” 不说荆南不会养大一狼心狗肺之人,单就荆顺的与之相处而言,他不信幼桃说的那些话。 李僖眼底闪过了然,曾玉同他有仇,害他不足为奇。 不过,幼桃与之什么关系?又因何成他帮凶?李僖观察过幼桃,后者虽年幼但不像利欲熏心之人,这其中定有什么苦衷。 心中疑窦调查不出结果,李僖觉得,这些疑问只能在幼桃那得到解惑。 不说他肯定的信任,李僖点点头问:“幼桃如今被关在何处?秉笔可查出二者有何关系?” “那个小婢女在大理寺狱,曾玉那老家伙在宫外一庄子生活,二者并无任何明面上的关系。” 至于暗中的那些有可能的阴私,荆顺

没能查出来。 灰袍男子似是对眼前一闪一晃的烛灯极其感兴趣,在看了两眼之后果断将灯座拉到自己面前,更近距离的端详着。 “用我替你处理了吗?”荆顺问的淡漠,没说处理谁,又好似李僖说出谁的名字他都能夺命一样。 似是等那点烛芯完时间太长,一面光亮一面昏暗的男子不耐的直接用灯罩碾灭了火光,屋内陡然陷入黑暗。 暗色中,荆顺似是轻笑了下。 “别急,马上就亮了。” 李僖合上,答他上一个问题:“不用,我自己去。” “也行。” “呼”的一声有些微光亮迸发,荆顺微弯着身,神色认真的点上新的烛芯,整个人像是浸润在金光之中。 唯有一双眼眸,深重无一丝光芒,比此处的夜色还要暗淡。 幼桃被关在大理寺监狱,因孙毓还未定夺对她的处罚,人也一直拖着。 李僖凭靠孙幼漪私下给的令牌一路畅行无阻,由狱卒引着到那间牢房。 地下的台阶湿滑且阴重,狱卒双手拿着挑灯,奉迎的向他那边移了移,有些好奇讨好的问:“大人,里面那位姑娘犯了什么罪阿?不让用刑又让好生活着,她什么来头阿?” 李僖放下提袍的手,斜睨的眼神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狱卒看不清楚,扬着那个表情还要凑上前来。 李僖不动声色的旁移一步,温声警告道:“这位大哥,有些时候还是管住嘴才能保住命不是?” “嘿嘿,您说的是,是小的多嘴了,您请,您请。” 说话间已到监牢前,狱卒先一步打开铁锁,狗腿的向里请了请。 “劳驾。” 牢中的桌凳极矮,黝黑的发光,不知历时了多少位罪犯,李僖不作嫌弃的坐上去,一双光亮肃静的眸子看着面前之人。 平时干净美好的姑娘全然不见,脸发黄头发像枯草,处于黑暗境地与老鼠蟑螂为伴也不违和,最骇人的当属那双没了希望期冀的眼睛。 说实话,尤其是看到了幼桃那张显露幼龄的年纪,只怕更让旁人同情泛滥。 但这些人里不包括李僖。 若非他在孙毓面前有点用,若非他“未成事”,若非皇室易主,此时被下狱等待处死的,就是他。 且此次宫宴发生一事已传到了外面,李僖都不用细想,在常双祧那他的印象肯定极差。 “幼桃,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跪坐着的幼桃侧了侧身,腔调还算正常:“掌印,您可是来奉命审我?” “不是。” 潦草肮脏的幼桃顿时大笑,全然不顾主仆之谊反问道:“那你凭什么来问我?我凭什么回答你。” 李僖直直的看她好几眼,越看眼中便带上了更多的疑惑,眼前这个称得上是疯子的姑娘,真的是幼桃吗? 没纠缠她的问话,李僖面色沉静,笃定道:“你恨我。” 脸上脏污的姑娘平静的面容破裂,双眼猛地迸发出恨意,讽刺道:“原来你还长着眼阿。” “掌印,无数次,我想在你饭食中下毒,或者干脆去疱屋拎把刀,和你同归于尽。” 她眼底的杀意作不得伪,李僖顿觉这是个突破口,故意问:“但因为你舍不得死,所以你怯了?” 幼桃冷呵一声,面上带上讽意:“我连那个名字都可以不要,谈何惧死?” “那是因为什么?曾玉许给了你什么让你替他卖命?幼桃,莫要反被聪明误,你如今都快死了,他出现了吗?” 幼桃毫不在意的扭头,对自己的结局一点都不关心。 “掌印,败者为寇,所以你能在此刻俯视我问我这些话,我的目的没有达成,我认。” 在李僖被打之后幼桃还心存几分侥幸,妄图那几十棍能要了他的命,谁知皇位上的人要不保他,那位常姑娘也护着他,曾玉躲在幕后,只有她孤身一人拼着一条命也为父报不了仇。 早知如此。 幼桃低了低头,若早知此刻,当初在曾玉找到她的那时候,她就绝不答应,还不若自己报仇。 “掌印知道一个叫梁鄯的工匠吗?” 李僖眯了眯眼,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幼桃看他那样子便是不记得了,心里不由得冷嗤,这些贵人们高高在上,哪怕亲手要了那些人的命,那些人也不配让他们记得名姓。 “梁鄯是我亲父,在雀令街建造之时,他被掌印亲口处死。” 也是

从那天起,十三岁的幼桃沦为孤儿,依靠乞讨谋生,要避开那些人贩子和不轨之人,又要融入乞丐团内部,连明天未来二字都看不到。 李僖恍然,脑中遥远的记忆涌来,那时他工部任职督工雀令,有工匠带领旁人故意滋事,他便强硬了手段,叫人见了血。 “梁鄯受人挑唆收了钱财在工地上闹事,且多次劝说无效,严重妨碍了工程进度,所以我杀鸡儆猴,他死的并不冤。” 幼桃自是不信,认命道:“史由胜者写,随你怎么反驳,我无话可说。” 两厢无言的静了会,李僖也解不开这桩旧事,左右是势强之人定夺诸事,一个意图杀人的小丫头,便顺其自然吧。 “罢了。” 身子走到栅栏门处,李僖停下步子,低头看着她问:“幼桃,你从前叫什么?” “呵,掌印是想知道亲手杀了那人的名字吗?您的癖好还真独特,我还真很幸运呢。” 她还是在他杀她父一事上怨怼有加。 幼桃面上是疏离怨恨的姿态,自知无法取他性命,得过且过的瘫在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随意模样。 她不愿说他也强求不来,李僖唇线抿平,端着手向外走去。 幼桃是梁鄯之女,总归是姓梁,按这个线索查下去,大概是能查到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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