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镜花水月(第2/2 页)

以身挡着袭筝锐利的眸光，若离小心翼翼取出对牌钥匙塞入殷菱掌心。

“你担心……你会成为下一个我?”不想殷菱并未接那钥匙，只见她推下自己的臂缓缓撤开身来，姗姗微笑的清颜一如既往的神秘莫测:“我早说过，你会成为下一个我，但你偏不信~”

“体味一下人间疾苦也是极好的~公主的位子坐久了，难免会忘了些原本的东西……”不一时，殷菱婉转的笑意下又恢复了针锋刻薄的冷漠。面对这个小丫头，她的内心总是矛盾着……自己与她同为公主，自己受莲妃苛责利用还险些枉死其手，她却自未回宫时便立于凤麟之巅受万民爱戴万众敬仰……自己如此深爱着秦陌寒，而他明知陛下以这丫头为饵刺杀、却一次次为护她以身犯险!

然而…也正是这丫头…她无邀回报地救了自己…

“莲妃不除……我死不瞑目!”

面前的丫头已然哭成个泪人，一刻间扯得殷菱的心生疼。垂眸凝神恍惚一刻，她伸手，默默接了那对牌钥匙。心中却在万般嘲笑着徐振当初如此信任这丫头令她管家，却谁成想有朝一日竟成了她逃脱他的砝码…想到此，油然一缕唏嘘染上绛唇角。

“你可知他为何邀你?”望着这眼中惊异未消的小丫头渐渐染了几缕安然的笑意，殷菱微启唇，还是一如既往柔和的嗓音。

却见她凝眉，垂眸细思片刻，轻轻摇着头。

殷菱轻蔑一笑:“他不说你就敢去?你不怕他行什么不轨之事?”

“他若要行不轨之事来留我，早在昨晚便行了，何必等到现在?”殷菱只是开句玩笑，却不料这小丫头竟当了真!却见她垂眸细思片刻，一副天真的认真困窘模样望着自己……立时又惹得心中一番笑。

此事无关于己，殷菱自是放得一身轻。这小丫头万一哪天死了，也就没人再天天咬着自己兑现契约去杀莲妃了，如今又白白除了令瑶儿无了后患，自己更是乐得自在。

说实话，殷菱心中亦不知徐振为何传她，只目光上下打量着小丫头这在丧期格外扎眼的遍身红绸，她忽而沉了嗓音浅叹口气故作认真吓唬她:

“因为老夫人死了没两日，这城内大街小巷就在传王爷弑母夺兵权，继而便是王上与弗央王接连施压取虎符…据我所知，虎符的事儿……王爷守口如瓶，可没告诉过谁~你觉得…他会认为……是怎么传出去的?”忽而殷菱面上显出难得的认真:

“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徐子睿死的当晚，王爷私下跟你说了什么。”殷菱紧紧盯着她的双眼，而此时在这双溟灵的眸子中，她看到了渐染的愠怒!

此时，若离心中一片澄明!

一一醉意上头的王爷当晚虽确有告诉自己虎符之事，自己却是一知半解，之后更没有和任何人提

及!…而依殷菱所言，徐振未告诉过任何人，但那庭审之前肖煜私邀自己入偏庐为让自己供出徐程竟也曾提及了虎符!当时那巨佛后藏的还有徐程!一一而这一切，都是徐振所不知的!

一原父皇设在府内府外盯着徐振的“奸细”不只丝琴和楚樱!还有肖煜和徐程!…而他们!自己如此信任着的他们!…如今逼到最后一刻竟躲到了幕后让自己做这替罪羊!!!

他们当真以为这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他们当真以为父王和齐王都不会杀自己吗?!…他们凭甚相信自己有能力为他们挡这一

剑?!又凭甚相信自己不会出卖他们再与徐振和父皇拼个鱼死网破!

或者……自己在他们眼中自始至终…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自与他们不期而遇的那天起便注定了献祭

尽是知己……太过知己!

却也防不得让信任困入了囹图…

“我去了。”忽闻身后不远处袭筝催促，若离向殷菱欠身辞礼。不知为何，虽诸多恨意，但自始至终，她没向她说出那两个名字。

许是……心软?许是…亦不敢信她?

“等等!”殷菱叫住她，“我……想问你最后一件事。如

果……徐斌真的一剑将他刺死了你会如何?”凝望着她的双瞳，殷菱亦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此言，只一瞬好奇，她想知道这答案。

却见小丫头垂眸轻笑，一瞬晶莹的月光染了眼角:

“不如何。”

殷菱恍惚一刻，继而深吸一口气，真挚地直视着她的双眸:“若他真的死了你走你的，我绝不拦着!”伴着滢滢泪光，殷菱垂下眸潸然一笑:“我一直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小丫头垂眸，转身轻移步，眉眼中染着无尽的遗憾。

但殷菱此话-一她信!

“当年!这身红绸!是为秦陌寒穿的吧?!”

倾然望着愈来愈小的翩翩背影那遍身赤焰彩缎，殷菱神采中充满了说不清的羡慕和痴恋，却亦染了几许无由来的心愧与惘然。

然而，那丫头未驻足，也未回言。

“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泪眼婆娑，殷菱朝她呼唤，却仍笑着……她轻轻摆着手中的对牌，以不绝于耳的泠泠响声目送她离开。

待那丫头与袭筝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视野之外，殷菱眸中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不一时，那抹一如既往挂在眼角的笑意渐渐褪去，唇畔微扬的熹微弧度亦渐渐消散

凝望着月色下静如玄镜的池水，那影子清晰的轮廓映在暗潭中洒满银光的地方

她缓缓走近，探身，扬臂…轻罗纱裳飞舞在风中仿如云过鹰翔

只听“咚”地一声脆响。

对牌飘飘然沉入池底，昔日平静的影子瞬时融于银波下的涟漪一一与那块寄予希愿的铜铁无异一一

不一时，便杳无了踪迹。

一刻后，她转身回行。

自此，那静潭中，便再未出现过往日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