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力道的判定便是箭矢的穿透力。 白矢之意是箭支射穿箭靶露出箭镞。 对面的箭靶是稻草拧成绳后一圈圈、一层层编织成。这种靶子看着就是个草包,很容易射穿,其实在编织靶子时里面掺用了布和皮,令靶子有韧劲,想射穿厚厚的箭靶并不容易。 海师傅宣布第一场比试开始,问他们:“你们谁先?” 秦復未见过萧缨射箭,不知其水平如何,不好把握自己该展示水平,笑着客气道:“萧公子年长,长者先,萧公子先请。” 萧缨只当秦復害怕,想先看自己的底,他更乐意让对方看看自己的实力,别自不量力。 他仰着脸,自信满满地抽过一支箭,傲气地道:“看仔细了。” 搭箭在弦,瞄准对面远处箭靶,满弓如满月,动作行云流水。嗖的一声,箭支离弦,划破空气直直射在靶心,没入过半。 守在靶子附近的学子立马跑上去查看,并转动靶子展示侧面。 “箭镞穿过箭靶。” 周围立即响起掌声叫好,跟随萧缨的学子叫得最大声,大夸特夸,“萧公子从来箭无虚发,力能穿石!” 萧缨脸上洋溢自得,挑眉道:“到你了。” 秦復笑了笑,这都能叫力能穿石,萧将军岂不一箭射穿大炎山?霍谷主一箭从炎州射到南越国去? “那我就献丑了。” 他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所有人都盯着弦,这把弓目前没有几个学子能够拉开,就是萧缨力道也不足。 秦復也的确没有拉满弓,不是不能,而是不需要。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在弓弦上,惊讶秦復能够拉开一些时,箭支已经嗖的飞出没了影。 是真的没影,箭靶上根本没有箭支。 脱靶了? 围观的人中,有的唏嘘,有的感叹,力气大有什么用,箭都没射到箭靶上。 而眼尖的人已经看到箭支所在。 守靶子的两名学子跑上前,将前面的靶子移开,众人这才看出来箭靶中心有个洞,而箭支穿过靶心射在了后面第二个箭靶上。 众人惊得瞪大了眼。 连海师傅都惊诧,教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学生。 萧缨更是目瞪口呆,只当秦復会些拳脚功夫罢了,没想到箭法如此了得。 从小见惯了父兄和将军们射箭,从秦復的这一箭他已经窥得对方箭法水平。也预料到今日比试的结果。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比试是自己强行要比的,如今整个白水院的人都知道此事,操场周围又都是学子,半路退缩不是他萧缨能干出来的。 就是输,他也要拼尽全力输在实力上,不能输得像个懦夫。 他咬着牙又抽出一支箭,屏住呼吸,用尽一身力气拉满弓,瞄准箭靶红心,手一松,箭支如第一支一般,箭镞穿过靶子。 秦復第二箭如第一箭,依旧是穿靶心而过,箭支射在其后的靶子。 三支箭皆如此,结果不言自明。 萧缨脸色冷下来,没了丝毫笑意,更没有不可一世的傲气。 秦復笑着抱拳客气道:“承让了。” 萧缨气哼一声。 周围本来替萧缨加油呐喊的人,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声势,反而全都转对秦復感兴趣。 别的堂的学子纷纷向慎思堂学子打听秦復的来历。 没有多会儿秦復就被扒得裤衩都不剩。 “我怎么瞧他那么像张玉弛呢?”一个学子还发出了这样的疑惑。 第二场比试连矢。 连矢原是先射一箭,后面再射三箭,与第一箭次第相连,形成一条直线。 这个对箭法的准头要求较高。 秦復对萧缨的箭法有了大致了解,准头萧缨是毫无问题的,这一局想赢对方并不容易,他也不打算赢,给萧缨点甜头,但他也没准备输。 第二场两个人射出的四支箭皆连成一条直线,按规则二人平手。若是仔细便能发现,秦復的四支箭均匀分布,每两支箭相隔的距离完全相同,而萧缨的有宽有窄不等。 谁的水平更高也就不言而喻。 许多学习忽略这一点,细心和懂行的人却都看出门道。 海师傅对这个第一次来上课的新学生越发感兴趣。 第二场打了平手,萧缨原本丢失的信心又捡了回来,但不敢小觑对手。 第三场剡注,比试规则为每人十支箭,逐
次连射,最先射完,且中环高者赢。 这是最关键的一局,决定着是秦復裸泳三圈,还是萧缨裸泳三圈。不仅萧缨手心捏着一把汗,围观的学子也都捏着汗。 在大多学子看来,两个人箭法准头差不多,这一场又不是比力道,谁输谁赢两可之间。 人群中都在纷纷猜测,看好二人的皆有,且数量相当。 一位白衣学子胳肘捣着身边人问:“老齐,你觉得这一场谁会赢。” 齐项义目不斜视盯着秦復,却道:“萧缨。” 同伴啧啧两声摇头不赞同,“我倒是认为秦復会赢,他的箭术高出萧缨太多。” “打个赌?”齐项义道。 “好啊!赌什么?” “一个月午饭!” 同伴爽快答应,取笑道:“这一个月的饭你请定了。” 齐项义不以为意。 秦復和萧缨已经准备妥当,两个人相互看了眼,萧缨握弓的手紧了又紧,暗暗调整呼吸,没再同秦復说一句话。 随着海师傅的一声令下,二人同时抽出箭支,搭箭在弦,箭支也同时射出,全都正中靶心。 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萧缨抽箭搭箭有多快的速度,秦復便用同样的速度,每一支箭两个人都同步,时间上分毫不差,犹如形影。 萧缨上一支射中哪一环,秦復下一支就紧跟在哪一环,不偏不差。 在第十支时,秦復没有紧追萧缨的第九支的中环,而是箭头微偏,直接脱靶。 围观的所有人,就连萧缨都震惊了。 前面九支箭都没出现这样情况,最后一支脱靶。 萧缨不可置信看着他,却见秦復耸肩无奈一笑,他心中顿时情绪复杂。既有胜者的狂喜,又有对手失手惋惜,更多是惊诧。 围观的学子回过神议论起来,对于秦復最后一箭脱靶产生怀疑。 三场比试,射了那么多支箭都没有脱靶,最后一支脱靶,很有故意相让的成分。 秦復此时借口道:“若非弓弦太强,无力手滑,这一场你必输。” 萧缨不屑地斜他一眼,没再拿话损他。 三场比试打成平手。 学子们期待了许久,就等着最后分出胜负看热闹。无论最后谁脱光了在白水潭游三圈,这都是能在白水院,甚至整个读人中“扬名”,甚至有的人已经把这事情的噱头都想好了,最后竟然是平手。 众学子希望落空,难免愤愤。 有的学子抱怨秦復相让,与同伴吐槽:秦復终究是无权无势,不敢得罪萧缨,只能够平手息事宁人。 这也的确是秦復想的。 得罪萧缨对他百害无一利,他没必要做这样的事,何况他还有事求萧立将军,若让他儿子裸泳,在天下读人面前丢人,他有什么脸相求?估计没进门就被打出来。 想到这儿,他没忍住凑上前暗戳戳地问萧缨:“令尊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 萧缨被问得蒙了下,想到自己这次闹出的荒唐事,差点成为萧家耻辱,略显紧张地问:“你想干什么?” “登门拜访。” “我爹可没空见你这等闲人!” “万一令尊想见呢?” “就因为你三脚猫功夫,和杂耍的本事?你做梦去吧!” “你不是三脚猫和杂耍都不如?” “你……”萧缨攥紧拳头,被秦復按下去。“别再丢人了。” 海师傅这会儿走过来,打断他们二人私语,拍着二人均夸赞一番,好奇地问秦復师从何人。 “家师籍籍无名,海师傅不知也罢。” 能教出这样学生还能籍籍无名? 多半是归隐高人,不愿再沾世俗名利。 海师傅识趣地没再问下去,让其他学子向他们二人学习箭术。 围观的其他堂学子,都带着失望慢慢散去。 齐项义让白衣学子兑现赌注,白衣学子很不服气道:“这个秦復让萧缨竟然让到这地步,让我都没机会看萧缨当众丢人现眼。” 齐项义笑道:“适可而止。” “我是见不惯他傲慢的样子。唉,老齐,这秦復箭法了得,武功也不弱,来历应该没那么简单,不像普通商人之子。” 齐项义点点头,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箭法在萧缨之上,武功在他之上,这样的人走武举的路子都比走读路子顺坦。 他不该在白水院。 <
> “你得空查一下。” “有什么好处?” “免你半个月午饭。” “一言为定!” 课后秦復被同窗们簇拥离开操场,同窗们好奇他的箭法,纷纷询问他哪儿学的,师父是谁,能不能做到百步穿杨,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达到他的水平等等。 秦復挑着捡着问题回答,不想回答就是我没听到,回答的也都是敷衍了事。 不是他不想真诚,只是真诚会惹大麻烦。 回到宿舍,慕岩和苗蕤还追着问他怎么会想到学射箭,箭法这么好为什么又想读。 他借口要完成功课,才将此事搪塞过去。 另一边的萧缨如今也对秦復充满好奇,今日的比试,他回去后捋一捋便发现对方一直在相让,秦復实际的箭法远超他,客观评价甚至不输自己父亲。 有这个意识,他就更想弄清楚秦復是什么人。对于上个月自己被打的事,他也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