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他的策略

这周的前三天，陈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因为她已经开始自觉更新，所以陈孚里不来找她，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奇怪的。 直到周四中午，她在公司电梯里撞见陈孚里。 尽管他站在人群最里面的位置，陈淼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朝他走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那一刻，电梯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陈淼身上，当然也包括陈孚里的。 陈孚里没有回应她，甚至连一个“嗯”都没有，唯独看她的眼神格外温柔。 同行的人与他搭话，他的目光还是不肯挪远，分出去一些，很快又撩看回来。 陈淼对他眨眼，然后拿出手机指了指屏幕，让他看消息。她在微信里面发“是不是我不该跟你打招呼”。 陈孚里明明拿出手机看，却只是掐灭屏幕，又放回原处。 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陈淼从走出电梯到加班，断断续续地拿出来想。 终于在她的程序运行通过的时候，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不是她最近更新的内容，写到了陈孚里的雷点情节，他粉转黑了？ 那样的话，“更新换约会”的约定，泡汤了吗？ 她很想问一问他，但是，他已经不回复她的消息了。 陈淼只好打开作者后台，去看看有没有被误删的评论。有些含辱骂字眼的评论会被网站管理员删除。 她打开后台页面，被突然暴涨的收益吓了一跳。 日收一千，是她前所未有的成绩。也因为这个收益，她的下多了很多陌生评论。 那些评论之中，陈淼没找到“沉浮水里”的评论，有一些差评，不过还在她的意料之中，顶多就是讽刺她马上又要断更的话。 之后，她又打开“水慢粉裙”，想看看是不是有读者帮忙压评了。 一打开微博群，大家正好在沉浮水里，不过聊的内容，完全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 「冷酷无情小狗勾：姐妹们！看我发现了什么！」 「冷酷无情小狗勾：【图片】」 「冷酷无情小狗勾：连续三天，沉浮水里都在给水慢发520的红包！！」 「冷酷无情小狗勾：每天发两个！」 「闪亮女高lelelee：（吃瓜）（吃瓜）两位姐姐线下看对眼了」 「冷酷无情小狗勾：（荧光棒）」 「沉浮水里：（害羞）（害羞）」 「jn：（鼓掌）见证爱情」 「闪亮女高lelelee：揉揉月亮姐（鼓掌）见证爱情」 「水慢的狗咬她回来更新：（鼓掌）见证爱情，换小号也要刷」 「杨是水性杨花的杨：（鼓掌）见证爱情」 陈淼的疑惑，非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更多了。 陈孚里到底什么意思？ 她打开微信，把陈孚里打赏的钱，以微信转账的形式退还给他，被他退回了。但他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周五下班时，两人又在电梯里见面了。 这次只有陈孚里跟助理先生两个人，连助理都跟陈淼打招呼了，陈孚里还是对她无动于衷。 陈淼不好意思直接问助理“陈孚里为什么不搭理她”，更不好意思提他打赏的事情，只能默默承接那道温柔的注视。 第二天，难得睡了个懒觉，陈淼对窗外的好天气感到抱歉，她只想赖在家里发霉。 就在阳光透过窗户招到她脚踝的时候，那种温温浅浅的感觉，让她想起陈孚里的注视。 一瞬间，她灵光乍现。这是一种陈孚里用来激励她的手段！ 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刻意减少跟她的接触，仍然友好的读者身份……就是想在鼓励她更新的同时，保持“约会”这个目标对她的吸引力。 陈孚里果然很会。 虽然之前，陈淼对于“被陈孚里追更追得太紧”这件事情感到过苦恼，但是，这几天，陈孚里忽然对她不管不顾，又令她感到有些寂寞。 一想到只要持续更新，就能重新跟陈孚里接触起来，陈淼就有了码字的干劲。 她连早饭都没顾上，端起电脑就开始写…… 后来，再在电梯里遇见陈孚里，陈淼也学会了用温柔注视回应他。 然后保持着“以陈孚里为目标”的动力，不论加班到多晚，都会努力更新。 更令她惊喜的事情是，看着日渐丰富

的存稿箱，她产生了满足感和成就感，这来源于她的努力，而非她的目标。 周三晚上，陈淼已经存满了整整两周的更新量。她把存稿箱的截图发给陈孚里，然后开始预定明天的鲜花。 虽然高端的约会定制服务，她给不了，但是一个正式的约会邀请，她还是可以准备的。 第二天临近下班，陈淼去外卖格子里取了鲜花，直接往总裁办公室去。 她没见到陈孚里，只见到了同样准备下班的助理和秘。 两人一见到陈淼，就背过身去窃窃私语。 陈淼只听到了一句，秘小姐矢口说出的话，“都怪你出的馊主意，你让他在这等着，他们就……” 他们就不会错过吗？ 两个人讨论好一会儿才扭头回来，让陈淼在办公室里等陈孚里过来。 “请问陈总是在？”陈淼捧高手里的东西，“我也不想耽误他的正事，鲜花和邀请卡送到了就行。” 助理没拦住秘，还是让她脱口而出，“他刚下去找你没多久。” 助理加上一句，“其实我们也不确定陈总具体在哪，只是我刚提了一嘴让他下去看看。总之，没有耽误正事，我们已经给他发消息，他说马上过来，请您在这等他一会儿。” 秘把助理拉走，“陈小姐，那我们先下班了。” 陈淼抱着手里的东西点头，默默看着两人走掉。 她把鲜花搁在会客沙发上，一眼看到办公桌旁边那张白板。 白板上的算法流程图画到一半，被一行中打断——“她是真的喜欢吗？”，下面有许多写过的痕迹，但是已经看不清楚，哪些是跟这个问题相关的。 但她隐约看到了一个“水”字。 推理算法可比推理感情容易多了。陈淼把白板翻过一面，背面就是一幅完整的算法流程，还记了几行关键代码。 她能大概理解这个流程图，但是想要完全理解那几行代码，需要一些时间。 她盯着图开始思考。 刚刚有点头绪，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陈淼慌张回头。 看到陈孚里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握着手机，正在跟人讲电话。 尽管陈孚里还在回应电话那头的内容，目光却轻盈落到陈淼身上，温柔眨眼，以微笑安抚她的情绪。 陈淼把手背在身后，朝门口走过去。想要接过陈孚里的外卖，但是又怕显得冒昧，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 陈孚里走到茶几旁边，把手里外卖放下，等陈淼跟过来，用眼神勾起她的注意，一边指着外卖盒子，一边对陈淼做口型，说的是“你来拆开”。 陈淼会意地点头，站在那，弓着身子，开始“对付”这个盒子。 它不像寻常外卖包装那么简单，为了保护里面的“精致食物”做足了功夫。先是一层保温袋，两块冰袋，中间还有一个礼盒，再继续拆开，才能看到中心两个关在“金色笼子里”的蛋糕小鸟。 大约是模仿金丝雀，笼子很精致，中间圆鼓鼓的小鸟也很可爱，只是非常迷你。 陈淼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笼鸟捧在手心，没有她的巴掌大。一眼还看不太明白，要怎么“把金丝雀从笼子里放出来”。 陈孚里搁下手机，从礼盒底层取出一把钥匙。他凑过来托起陈淼的手，玫瑰的香气扑鼻而来，他这才注意到对面沙发上的花束，“红玫瑰？暗示我是蚊子血吗？” 他还托着陈淼的手，插钥匙的动作却慢下来，目光轻轻刮她。 陈淼知道陈孚里在开玩笑，“也可能不是送你的？” “那样的话，我可能会更伤心。”陈孚里落下目光到鸟笼的锁孔上。 “是送你的。”陈淼微笑，“为了邀请你这周末跟我约会。” 陈孚里对准锁孔，插进钥匙之后，鸟笼就可以向上提起来。他放下鸟笼，“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没有很想。” 陈淼脸上笑意减退下来，她很敏锐，“陈孚里，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陈孚里仍然温和地插起那块小蛋糕，送进陈淼嘴里，“回青塘的那天晚上，你的电话占线了，也没有回复我的消息。” 陈淼吃着那一口奶油，心就像这注满空气的泡泡一样，虚浮着，“那天我以为你是来催更的，就赶紧写去了。难道那天，你有其他的事情找我吗？” 陈孚里看了她一会儿，伸出拇指撇了一下她的嘴角，“没有。” 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把钥匙交到她手里，“要不要试试看？” 感觉到陈孚里的语气轻松下来，陈淼接过钥匙

打开另一枚鸟笼。她从没吃过这样的蛋糕，把笼子安回去，又多玩了几回。 陈孚里看着她笑，“鸟笼是真金的，喜欢就拿去。” 明明她才是过来邀约的，怎么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陈淼再次拘谨地放下鸟笼。 “用料不多，不值几个钱。”也不知道陈孚里是不是刻意说给陈淼听的，他一口吃掉了他那只蛋糕，跟陈淼的鸟笼挂在一起，“你写的时候，会想我吗？” 陈淼看着挂在一起的两个鸟笼，喉头一紧。都是来邀约的了，总得说点直接的。 “会啊。而且因为你的策略，我不写的时候，也在想你。” “我的策略？” “就是，刻意不理我，激起我对约会的期待。这真的很有用。” 陈孚里开始笑，眉尾挑高，“哪方面有用？” 这下，陈淼才感觉陈孚里彻底轻松下来，他又恢复了那副勾人的姿态。 “对存稿写非常有用！我很久没有连续更新这么久了。” “嗯。约会怎么安排？” “去商场，然后带上e。” 陈孚里的表情果然跟陈淼想象中一样，带着深不可测的困惑。但是剩下的部分，陈淼决定先保密。 周日。 陈淼换上严珂送她的高定连衣裙。难得的，把头发扎高，还画了淡妆，显得人有几分俏皮。 出门前，取下桌上那本e，塞进lv的包包里。 25岁的陈淼，肩上挎着崭新的真皮包，与光滑的缎面裙“交相辉映”，高跟鞋踏在商场门口的红毯上只发出隐秘笃响，而兴奋却从她雀跃的脚步溜出来。 她穿过商场的玻璃门，来到约定的咖啡店。 四年过去了，她期待见到他的心情，一点也没有改变。 那个人只是远远地坐在那里，尽管穿着风格休闲的私服，还是以出众的气质和举手投足，轻易吸引到她的视线。 他站起身来，对她挥手、微笑，笑意从他眼角眉梢荡漾开来，就能令她心潮澎湃。 他为她拉开座椅，等她坐进去，“你今天很漂亮。” 她便不再能听到他的声音，连同嘈杂的人声也一起消失掉，只剩下她砰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