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最后晚餐

陈淼把最后跟杨燚约定的时间地点截图给陈孚里发过去，也跟他讲了杨燚的起飞时间，表示他们并不会吃到很晚。 十分钟过去，陈孚里没有回复，大约是还在开会。 到了下班时间，陈孚里还没有回复，陈淼收拾好东西，往总裁办公室去。 陈淼没见到陈孚里，只在电梯门口遇到助理，助理告诉她，“陈总让我跟你说一声，他今晚不回家吃饭。” 陈淼回答，“知道了。那你也帮我跟他说一声，我晚上也不回家吃饭，具体的，他可以看消息。” 陈淼和助理同时坐上下行的电梯，助理还是没忍住多嘴两句，“你们最近没吵架吧？陈总忽然开始这么卖力工作，我和秘都有点担心。” 陈淼想了想，之前的误会和不开心应该都解决了吧，陈孚里最后看上去也挺开心的，“没有吵架。他可能被某些事情刺激到了。” 大概是，她有提到说，“仇富心理”认为他们的成就都是靠父母来的？紧接着，她又想到，严珂那些用来试探陈孚里的话，说他放弃对技术的追求，转而去圈钱之类的，这也可能成为他的困扰。 陈淼不太确定，她们的话究竟有没有对陈孚里产生影响，最后她总结到，“可能是想早一些实现他的理想抱负吧。” 助理对她投来赞叹的目光，“陈淼，你真是很不一样。难怪陈总常常惦记你。” 最后，助理在十层下了，陈淼从一层来、又回一层去。 已经忙到没空看消息了……陈淼一边想着要怎么给陈孚里缓解压力，一边往跟杨燚约定的地点赶过去。 她和杨燚约在一家小炒店，一半是为了照顾杨燚的经济实力，一半是想让他尝尝这家小炒店地道的余市口味。 这家小炒店开在白领聚集的小区附近，逼仄的街道里挤下两排密密麻麻的小店，赶上下班的人潮，把其中的空当填满。 “我家炒菜”不是其中最受欢迎的小店，因为味道太辣，不符合青塘人的口味，来这边吃饭的，基本只有外地人。 杨燚被陈淼带进这条小巷的时候，怀疑了好几次陈淼要把他卖掉，抵达店里的时候还说，“看起来也太像饭店后厨了吧，你是怎么发现这里可以吃饭的……” 陈淼看了一眼，“我家炒菜”四个字已经被油污糊得看不见，只剩两个显眼的超大排气扇挂在那里。 “确实是饭店后厨改造的，原来这里开过一家饭店，倒闭之后就被划分成前后两个店，后面那个店好像是卖电动车的？至于怎么发现的，当然是，我把这条街都吃过一遍了。” 杨燚对她竖起两个大拇指。 两个人来到店里点菜。对着保鲜柜点菜的方式，就让杨燚大呼“地道”。不仅可以自己指定要炒哪一种菜，甚至可以指定烹饪的方式和手法，搭配也可以随心所欲，如果对做菜没有什么概念，老板会在旁边给出“专业建议”。 两人点完四菜一汤，朝饮料柜走去。 杨燚拎着两瓶啤酒上桌，然后在桌上东张西望，抽空撩看一眼陈淼，“孚里哥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你们闹矛盾了？” 陈淼挑了一瓶豆奶，插上吸管，警惕地看向杨燚。陈孚里忽然卖力工作，难道是杨燚又说了什么刺激陈孚里的话吗？她疑惑看向杨燚。 杨燚还在桌上翻翻找找，“上次在设计展的后台，我可能心直口快，惹孚里哥不开心了，他回去没有跟你吵架吧？我也不是有心的，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闹得不愉快。” 看来是她想多了，杨燚单纯就是小嘴抹了绿茶。 陈淼从她手边的筷筒里面挑出一个开瓶器，递给杨燚，“孚里只是在忙工作。你不用想太多，我们两个都不是会受到这种小事影响的类型。” 杨燚终于停下翻找的动作，接过开瓶器，对陈淼投以感激的目光，“那天他离开后台的时候，都没有等我，我以为他在生我的气。” 陈淼维持平和的态度，眼神却愈发冷下来，“那天，是我给他发消息把他叫走的，他可能走得急，忘记跟你讲了。” 杨燚欲言又止，索性喝一口啤酒，“孚里哥还真是听你的话。你们的感情很令人羡慕啊！” 陈淼捂住自己并不红的脸，“一直说我跟他的事情，我会害羞的。你在剧组这么美人出没的地方，应该也有发生一些浪漫的故事吧？” “哈哈，浪漫的故事吗？如果遗憾也算一种浪漫的话，确实有。” 陈淼被杨燚的话提起精神来。如果有感情故事的话，对素材收集就大有帮助了。但她接下来听到的，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一种感情故事。 “有一次拍外景，去的热带雨林，刚好碰上暴雨天气，场务没什么

经验，存片的硬盘有两盘泡水了。那是个在卫视定档的剧，谁也不敢耽误放送时间。 “整个剧组没日没夜地补拍，熬了几个通宵，导演都熬不住了，经常在片场打瞌睡。 “我那时候，也就是个打板的场记。导演瞌睡的时候，摄影机还开着，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帮演员导戏。因为这些都是拍过一次的内容，所以我做起来很熟练。 “被导演发现之后，他索性跟我换班，我们交互给大家导戏。基本上夜里的戏，都是我监督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过足导演的瘾。” 陈淼听到这里，以为剧组的场务或者导演，应该是故事的女主角，但是杨燚告诉她场务和导演都是男的。 陈淼感到更加唏嘘，“所以，这是个纯爱故事，这种遗憾是来自世俗的遗憾？” 杨燚被陈淼的想象逗笑了，“我是直的。” “那，是对方对你？”陈淼问得很小心。 杨燚笑得更开心，“不是，女主角还没出场。” 陈淼含着吸管，继续往下听。 “后来，片子及时交到卫视里面了。不知道剧组哪位，在卫视领导面前提了我的事情，有一个女台长很欣赏我，请我吃饭。 “我以为是要给我介绍台里的工作，但她欣赏的不是我的能力，而是我的体力。还说，我只要跟她，台里的工作完全不是问题，想拍什么戏都支持我。 “她应该比我大了至少二十岁吧，皱纹里面都在卡粉，我当时在饭桌上直接被吓跑了。” 这回笑的轮到陈淼了，“你对台长女士有遗憾吗？” “当然有啊。我当年要是机灵一点，现在至于混到这个份上吗？反正我在剧组忙得是没空谈感情了，但我还挺好奇，你跟孚里哥，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陈淼不知道，同样的问题，杨燚有没有问过陈孚里，她不太想让杨燚知道他们之间的细节，“就是爱好相同，然后，自然而然。” 在他们聊天的间隙，他们点的菜也陆续上桌。陈淼指着那盘干笋腊肉，“多吃点腊肉，我记得杨奶奶每年都会做，你应该挺爱吃的吧。” 杨燚点点头，顺着陈淼手的方向去夹菜。 两个人开动筷子，话就少起来，话题几乎只剩下家乡菜的味道。 陈淼吃着熟悉家乡口味，看着家乡的故人，又有些感慨。 在青塘待了五年，她没有遇到过余市的人。虽然她第一次吃到“我家炒菜”这么正宗的口味，就想着有一天要带着老家的人过来尝尝，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实现。然后，就要成为最后一次了。 “欢迎你下次再来青塘玩。”陈淼举起手里的豆奶瓶子，跟杨燚碰杯。 杨燚喝下一口啤酒之后，却神秘一笑，“不欢迎我来青塘工作吗？” “你不是……要回水川吗？” “其实，我这次去水川，是跟盛世正式签约的。” “你接下《蚊子血》这个项目了吗？”陈淼眼里有藏不住的惊喜。 杨燚点头肯定，也开心起来，“其实我也挺惊讶的，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情，上一个剧组都把我辞退了，我也没想到盛世还敢继续用我。不过，盛世那边说，这是一部女性主义题材的剧，用一个勇敢站出来保护女性的导演，他们觉得很合适。” “恭喜你啦！”陈淼再次跟他碰杯。 “陈淼，你很期待我来青塘市吗？”杨燚换上那副狡黠的嘴脸。 陈淼正在挑拣盘子里的菜，没太注意杨燚的表情，“当然。你可是我在青塘遇到的第一个余市人。” 杨燚的目光锁在陈淼脸上，“上次提过的《蚊子血》编剧的事情，等我到了水川，我会向他们推荐你的。” 陈淼抬头，这时才注意到杨燚的眼神，“不麻烦的话，先谢谢你了。但是，用新人编剧会让你更辛苦吧，你可以再斟酌一下。也不用太在意我刚才的话。” “但我没法不在意。” 陈淼看着他，大概想到，这也许是他还人情的方式，也就没有再推脱。主要是，她自己也特别期待成为《蚊子血》的编剧。 “那就期待你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杨燚低头看一眼时间，“既然期待我回来，不如干脆把我送到机场？我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陈淼本来想着，这餐饭结束之后，要给陈孚里带点解压的小礼物回家。不知道陈孚里会忙到什么时候，回家太晚会不会让他担心，心中有些纠结。 机场有免税店，也许能淘到一些好东西。 陈淼答应下来。 此时，陈孚里的电话姗姗来迟

。他在电话里询问陈淼晚餐结束了没有，是否需要他过来接她。 比起去购置那些不知道能不能帮上陈孚里的东西，陈淼更想立刻见到他，所以也跟他约定了时间。 挂了电话后，陈淼一脸歉意地看向杨燚，“不好意思啦，孚里要过来接我。其他的话，可以等你下次来青塘的时候再聊。” 杨燚眼里透出几分失落，他抬起另一瓶啤酒，取来两个杯子，“这得罚酒吧。” “好吧，陪你喝两杯。” 两杯下肚以后，陈孚里的车就开到门口。 杨燚拖着行李箱跟陈淼一起走出来。 陈孚里打开车门，先把陈淼接到副驾，“喝酒了吗？控制台上有个保温杯，里面有热水，可以暖暖胃。” 陈淼一眼就看到了控制台上那个可爱的小水杯，拎起来拿在手里摆弄。 陈孚里没关上车门，对着杨燚招手，“杨导，坐我们车去机场吗？” 在等杨燚回复的间隙，陈孚里回头跟陈淼低声说，“可以吧？” 陈淼点头，而杨燚却摆摆手说不用。 陈淼还有些惊讶，明明杨燚刚才还说有话要跟她讲，难道是什么不能让陈孚里听见的话吗？也许只是不想再多欠人情，但她也不再多想，只是探出身子跟杨燚挥手。 陈孚里也没有再挽留，跟陈淼一起，对杨燚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