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劫回归

游轮上，正巧是晚餐时间，航行这么久，透过舷窗也终于是能看见拜亚姆的轮廓了。 这正是人多的时候，游轮的餐厅也用上了几乎所有的食材，做出各种美味佳肴供各位品尝。 这支临时值夜者小队在船上最后的一次晚餐，无论是德米利安，还是基尔伯特，甚至一直一个人待着的卡斯托尔也坐在了餐桌边，享用团聚的美食。 特劳里妮则还是那副孩子模样，开心的东张西望，早就忘了此前克洛的异常带给她的慌乱。 虽然，这并不是特劳里妮第一次出海了，但这却是她第一次来到拜亚姆，难免有些激动。 对于这片女神的信徒并不广泛的地方，她向来是没有什么出差机会的，所以特劳里妮对这次出差非常重视，渴望多见些新鲜事物。 毕竟学生时期被家里人管的太严，有太多东西还没来得及看呢。 如果可以，她甚至还想去传说中的西大陆看看，虽然只有一些古籍里记载过寥寥几语，几乎没有什么情报，但这才是探险的意义，不是吗？ 与她相对，卡斯托尔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上。 瓦希尼尔对这样的两人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并未发现异样，德米利安和基尔伯特就更不用说了。 从这方面来说，这位潜伏者先生的任务完成的确实不错。 德米利安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丽姬娅的事，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来，丽姬娅都在做些什么。 那位千百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彷徨于死亡之人，或许已经寻回了自己忘却的一切吧。 所依仗的，也许只有“奇迹”了。 丽姬娅的事暂且不谈，现在船上最大的异样还在呢，基尔伯特就还在惦记着此前显露出异常的克洛狄乌斯。 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是真的记性差，还是说另有原因？和那位神秘的咖啡厅老板娘之间的关系又会是什么？ 就在他百般思索时，两个人影就这样坦坦荡荡地，从众人面前经过。 不带任何隐藏，分离之人如此猖狂地展露着自己的全部，并窃笑着。 那是克洛狄乌斯与克劳迪娅。 他们似乎也是来用餐的，也许是游轮太小，所以他们邂逅的太频繁，但也许是故意而为之，总之两位克洛狄乌斯就同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甚至克劳迪娅在路过他们几人时，还特地向他们投来了视线。 那副神情仿佛在对他们说——“如何，你们发现答案了吗？”。 这事情过于诡异，瓦希尼尔并没有插手的打算，那两人看上去并不像是省油的灯，过于冲动而插手只会徒添烦恼，目前的任务只有寻找失踪的教会成员，仅此而已。 但他还是将此事记在心中，打算待会一落地就去找电报局将此事上报给黑夜教会。 见瓦希尼尔没有说什么，其他四人也便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将这件事深埋心中。 “居然没一点表示，真没意思。” 克劳迪娅露出一副计划落空的表情，不满地皱起眉头，她还期待那群人露出点有趣的表情，能让她开心开心呢。 克洛看了一眼心情不好的克劳迪娅，反而笑了起来。 “看你那副样子，要让大家都注意到了。” “我倒不介意现在就被各大教会通缉，只是担心某人的钱会落空啊。” 克劳迪娅摊开手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蔑地扬起嘴角，她指的当然是那间克洛出资买下的咖啡厅。 “等过一阵子再把它卖出去，事情变得太快了。” 克洛也随之叹了口气，事实上那点钱他并不心疼，但少了积蓄总是不好的。 剩下的就是看情况如何去目标之地了，根据“安排”，他并不担心去不了哪里，因为那位存在已经提前告知了二人，抵达那里就能遇到同行之人。 “希望来一些怪家伙，我正无聊着呢。” 克洛心想。 …… 望风号的聚会厅内，依旧是那次会议。 在场众人都在就去往那祭坛的事，和路上可能的危险而讨论着。 “比起担心神战遗迹路上的事，我觉得最好要考虑一下如何穿越岛屿周围的屏障。” 蕾亚仔细回忆着。 虽然她并不需要担心无法穿越迷雾的事，来自于兽主的迷雾会为祂的信徒敞开属于万兽之门，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屏障？” 法图娜疑问道。

“一层包裹着岛屿的迷雾，不仅使它难以被窥视，也难以进入。” 黛斯特妮简述着此前她从蕾亚那里得知的，关于那层迷雾的情报。 而知晓一切的哈托尔则抱着一种“想看看你们怎么解决”的心态，好奇地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哈托尔是持有“邀请函”的客人，即使不信仰万兽教团那位兽主，也可以无伤穿越那片迷雾。 而“邀请函”则需要教团目前的主人，神之女维罗妮卡赐予，它是一种概念性的刻印，只有在穿越迷雾时才会显现出万兽的纹路，其余时间毫无灵性的反应。 “这层迷雾你们可以理解为是兽主神国的不完全显现。” 蕾亚简单地介绍到，安德森却在此时提出了质疑。 “什么叫，‘你们可以理解为’？” 这句话模棱两可，虽然确实能理解些什么特性，但并不能得出多少有效信息，实在是最佳的糊弄话术。 对于这个情况，哈托尔只是又在心中念叨起来。 “来自于神的非凡力量，在世界的内部侵蚀世界本身，改写世界的规则，使之独立于世界规则之外，这就是来源。” 这答案还暂时不能告诉他们，毕竟自己只是故事的旁观者，可绝不能加入故事之中，成为演员。 每每想起这事，哈托尔就会难免觉得可惜。 听到安德森发表的疑问，蕾亚却摇了摇头，非常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即使是我，也不知晓那层迷雾的真实来源，只知道，它就像一层笼罩着万兽教团每个根据地的肥皂泡一样。” 说着，蕾亚便要根据记忆介绍起那层泡沫迷雾的具体状况来。 还不等她开口，一阵淡黄色的暖光自船舱之外而来，以波状扩散开，蕾亚的兽类眼睛顺利捕捉到了这奇异的画面。 扩散开的暖光就真的仿佛飘荡的肥皂泡一样，让蕾亚视线内的事物无一例外地产生了扭曲和形变。 但不等她跟其他人通知这异样，她便看到了这异变的起源。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一位金发少年，和出现扭曲，形变的其他事物不同，少年的身形非常完整，完美，无缺。 这正是那头披着少年皮囊的野兽。 他并没有做出威胁众人生命安全的行为，只是站在那里。 在这阵暖黄光芒下，大家都像停滞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直勾勾地注视着蕾亚，似乎在等待她的发言。 这绝不是发生在现实中的情况，蕾亚立刻明白，这是一段清晰的梦境，清醒的梦境。 那个少年将手指竖在唇前，做出噤声的动作。 在这个动作后，那暖黄色的光芒也以他的手为圆心，如漩涡般收紧，带着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 而众人看到的画面则是蕾亚突然呆滞，一言不发。 “蕾亚？” 在一道道目光注视下，蕾亚的瞳孔紧缩，随后肉眼可见的剧烈震颤起来。 属于不同生物的各类瞳仁于她的眼眶中集聚，就像一场盛大的嘉年华。 最后，全部归结于一。 蕾亚也缓过气来，恢复了正常，她理了理衣襟，不再说话。 “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收到了提醒，关于那层迷雾我不能说。” 她微笑起来。 “请把它当作是一次试炼吧，无‘罪’之人方可通过的试炼。” 此后，对于迷雾的事，她不再回复。 回房间的路上，蕾亚兴奋的想要大叫，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让无法抑制的狂喜染上她的脸颊。 虽然此前从未见过那个少年，但此刻，蕾亚万分确信。 那肯定就是主的天使，虽无光芒璀璨的华丽羽翼，却就是无法让人移开视线。 尤其是那双棕黑色的眼睛。 如同吞噬的深渊，使人无法逃离。 你说关于那句“无‘罪’之人方可通过”？ 那份能使人通过迷雾的，无罪的判决，实际上很简单。 除了万兽的信徒，序列上的非凡者，以及邀请函的持有者以外，还有两种人可以通过那层迷雾。 一，是已经分割之人。 二，是已经死亡之人。 以何种方式通过那层迷雾，就看个人的选择了。 船上的客人们各有各的情绪。 法图娜擦拭着圣物喑哑，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着什么，其具体内容却不得而知，也许是在想，为什么刚刚会议上笛卡尔不在吧。 笛卡尔正因为最近频繁晕眩，和比以往更频繁的记忆断片而感到苦恼，而和凯茵抱怨着什么。 “我并没有频繁夺取身体的掌控权，你也看到了，我不常现身的。” 凯茵对笛卡尔提出的质疑感到奇怪。 除了那最终目的和现在这短期目的以外，祂没有别的在乎的东西，更别说像笛卡尔这样天天跑去打牌喝酒了。 所以，凯茵事实上很少干涉笛卡尔的正常生活，只要“墨水”能继续坚持下去，祂没有妨碍的意义。 虽然说，在身体掌控的体验上，笛卡尔和凯茵不同，如果身体完全交由凯茵掌控，笛卡尔会立刻陷入知觉丧失的状态，但对他来说，恢复知觉时，就跟眨了一次眼希望，体感上并没有区别。 但笛卡尔掌控身体时，凯茵能确实地以苏醒的状态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还是天使方便，死了的天使也很方便。 “你最好再斟酌一下自己的用词。” “呃，好吧。” 伊斯则纠结着最近金币带来的反馈微弱，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离开鲁恩太久有关。 “也许该去找找雅思敏阿姨……但现在没办法。”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只希望这点幸运能足够他支撑到最后，直到他能顺利回到鲁恩为止。 等伊斯靠着床头慢慢入睡，他胸口那枚金币却不知为何忽地亮起，而伊斯则在梦境之中，于视野一角窥见到一条银白色的大蛇。 但梦中的他没有关注那么多，只是做着稀松平常的事，享受着美梦带来的幸福感。 黛斯特妮坐在船长室内，她侧躺在船长室一张长条沙发上，也若有所思随着时间流逝，她越发能感知到命运的流向。 那潜伏着未知与神秘的地方，一定有什么特殊的邂逅等着黛斯特妮，此般命运决定，她唯有顺从，并不为之感到恐惧。 赛斯则早就靠在姐姐的身边睡着了，正轻微又规律地呼吸着。 通晓一切的哈托尔这边，她正开心地抚摸着怀中的漫游筛盅，持有通行证的她毫无畏惧，甚至对未来的旅途感到期待，于是喃喃自语道。 “看来这次遇到的，是不错的故事，还有熟悉的人。” 她望着窗外的绯红之月。 “希望你能够引领我们前往，回家之路。” 于茫茫大海上，那位引领归途的金发少年，也终于抵达了他的目标之处。 少年足下踏着一阵妖异之风，在他落地之时，那阵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庭园的管理员们都知悉了他的到来，早就在祭坛门前恭候多时，信徒们也围聚在一旁，但他们不敢睁眼，只是闭目祈祷着，感知着周遭的一切。 “看来发展的不错。” “我们一直有认真侍奉着兽主，并等待祂的回归。” 为首的正是满脸堆笑的波斯霍夫曼，但少年并没有理会他，那双棕黑色的眼眸也同样没有言语。 漆黑的洞穴深处，那四肢披着皮毛，有着一头深蓝色长发的神之女，教团的精神信仰，维罗妮卡终于走了出来。 她望着少年的身影，思绪万千，说出口的却只有寥寥几语。 “感谢您，古兽的眼瞳。” 维罗妮卡直视着那双棕黑色，深不见底，宛如无底深渊的眼睛，心里更是确信。 这次再也不会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