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抗美援朝伤病重 福臣过继给三舅(第1/2 页)
新中国成立以后,参加过解放战争的王学礼,随着中国人民解放军11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出朝作战时,他已经是一名团长。
而他去战场的时候,父亲王先生因为早年吸大烟而生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妹妹老丫的哭声再也震不开他父亲的眼睛,隔了半年,母亲也因为过度悲伤而咽了气。
老三带领着队伍艰难地在阵地上坚守伏击,在一次敌人炮火的轰炸中,炮灰点了他的半边脸和胸前,他忍受着扑灭火苗后的疼痛,硬是抵抗着美国佬的冲锋。
苏醒过来的王团长趴在阵地上问通讯员:“这是第几次进攻了,刚才一个炸,把脑子搞糊掉了。”
通讯员用嘴唇吹开土沫子说:“加上昨天,是五遍了。”
老三抹了一下眼睛上的血说:“还能坚持。”
通讯员脑袋伏在弹坑边上,一点都不想动,说:“团长,说实在的话,现在就想趴着睡上一觉。”
老三刚咧开嘴想笑,因为干裂,疼得又闭上了,说:“那你先眯一觉,万一敌人来个小冲锋,再睡就来不及。”
通讯员说:“团长,那我可是先睡了。”
话还没有讲完,通讯员就睡,老三看着通讯员的半截身体已经断裂在血肉焦黑的泥土里,眼泪掉了下来。
老三叹口气,转过身体看着阵地上一动不动的其他战士,吹了一下口哨,说:“还有人吗?”
通信连指导员跑过来说:“团长,我来了。”
老三看着脑袋上耷拉着一块头皮没有包扎的指导员,问:“通信连还剩下几个了?”
指导员说:“报告团长,还有3个。”
老三说:“保护好,免得联系不上指挥部。”
指导员漆黑的脸上露出渗着鲜血的大白牙,说:“是,一定保护好。”
新的一轮轰炸又开始了,震耳欲聋的爆弹呼啸着飞过来,老三把脑袋紧紧地贴附在弹坑里,嘴里嘀咕着说:“炸不死我,我就揍死你。”
老三再一次从昏迷中爬起来的时候,看见指导员的头皮掉在脚下,他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一大堆肠子漏出身体,脖子被火药烧得火辣辣地痛,他卷起身体,用腰带把肚皮裂开的地方扎起来。
一边忙着一边笑着嘀咕说:“不挡事,只要不漏,就能用。”
老三笑着,笑出一口鲜血,迷糊中眼前出现恋人的身影,感觉正向他跑过来。
“不要过来!”他大声地叫着。
迷迷糊糊中,他迎着风雪,避开寒风横冲直撞的大马路,一路上隔着围脖捂着嘴和恋人说说笑笑,所有的马路都变成了爱情的欢歌,走着在荒凉的路上,也不觉得冻了。
沿着熟悉的街道,看到人们正住在坚实的房子里,自己回头看着拉着他手的她,开心地笑着,感觉温暖的滋味那么强烈,对着爱情低头,放弃了所有。
仿佛看到母亲正在往新房子里搬家,周围的邻居全都熟络,父亲站房子的房的东头看着他,他高声大嗓地问:“爹呀,想吃鱼了,家里有鱼吗?没有的话,儿子在朝鲜都给你买,部队上有。”
入党介绍人老赵住到了东边隔壁老董家的房子,正在组织宣传队一路敲锣打鼓。
战地记者忽然跳出来,摘掉他的帽子,拿起照相机对着他咔咔地拍着,他感到忘不掉的那种挣扎惊恐,想要逃离,却手脚不听使唤。
又忽然到了那幢灰砖老房子,抬头望着房顶被风吹得歪歪斜斜的炊烟,把窗户扇拍打得哗哗响的北风,为孩子们缝制棉衣的母亲王太太忽然迷失在红木的大箱子中。
仿佛还能听到有人在叫“三儿!”
那呼唤的声音,连同东北的口音灌满王学礼的耳中。
他循着声音顶风冒雪地在家门前爬着爬着,地上的积雪吱呀吱呀地响着,在被大雪覆盖的马路上留下了一串带血的痕迹,恋人也趴在厚厚的雪地里无力地看着他,站起来打扫着家门前的雪,等着他爬过来。
等到老三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后方医院的病床上,他唯一想到的人还是初恋的爱人。
他为了祖国而失去了一个肾和一条腿以及终身不育的代价,脸上和胸口布满了烫伤留下的疤痕,英俊的面孔因为伤痛和思念而变得更加冷寂。
他光荣地转业回到家乡,到电业局当了一名记,后方的日子虽然仍旧艰难,好在家里有了够吃的米面,妹妹们在他的照顾下不至于被饿着,一家人也看到了希望,因为新生活总比旧时代有了盼头。
老三在单位领导的谈话劝说下处了对象,毕竟当时的环境,不结婚是个重大生活问题,让人无法理解,而老三也不想让别人乱猜疑,就找了在市教育委员会工作的媳妇,家是四川的,父亲是四川老兵,是个中专生,身材苗条,有一双机灵的眼睛,小嘴能说会道,再加上一双小手和一口洁白晶莹的牙齿,模样不比初恋差,反更胜一筹一点娇小。
她留着长长的齐刷刷刘海,每当微风拂过的时候,更是看在学礼的眼睛里,飘逸优美的样子,
也减少了对离散恋人的思念。
尤其她的眼睛格外显得有精气神,头发从中间向两边分成一对辫子,小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越发显得有采的样子。她可以讲许多的童话故事,十分招小孩子喜爱。
因为老三的缘故,两个人结婚两年仍然膝下无儿无女,老三的老婆非常有四川女人的样子,对他非常体贴,即便没有孩子,却还是把老三伺候得非常舒心。
家里亲戚看他俩也是可怜孤单,就商量着给他家找个好人家抱养个孩子。
有人就提议,把老妹妹家刚生下来的小儿子送给学礼夫妇抚养。
家里人也都找上了门说情,希望老丫能让小儿子过继给三哥。
老丫在炕上,那双手紧张从大衣袖子里露出来捋着大辫子,一直没有表态,也没有说话,把这件事情扔给了自己的爱人老许。
她脸上明显衬托着无主意的样子,因为今天的事情,一晚上也没有睡好觉,眼圈显得特别黑,面色很亮像是稍稍有点浮肿,略微带点斜睨地望着自己的男人。
她把身子靠在暖墙,挺着丰满的胸,微微仰起头瞧着窗外的日头,准备着迎接孩子的命运,不管哥哥和嫂子要求她做什么,她在心里是一点反驳的想法都没有,一律照着他们的要求去办。
老实巴交的老许穿着舅哥给的军装,方脸上布满了无奈,连手上的香烟也是舅哥给的,这件事把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主的他整慌了,躲躲闪闪地说:“老小子给三哥,我是没有啥想法的,就怕老丫有啥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