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兰芳共和国元年(第2/2 页)
尤里安皱了皱眉头。
“您是说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柯恩利点了点头,笑道:“那个故事挺有意思的,农夫救活了那条蛇,那条蛇却一口咬死了农夫,不过赵学宁不是蛇,而是一个人,总督先生此番生病,不也是他派来了医生帮助诊断吗?我想,赵学宁的心里应该也是感激总督先生的。”
“他必须要感激总督先生,没有总督先生对他的扶持,就没有他的今天。”
尤里安望着一派繁华景象的汉城海港,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但尽管如此,我想,如果赵学宁不是一个有才能的人,总督先生就算再怎么给予他资源和庇护,他也做不到今天的事情。”
“才能……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上帝的恩赐,上帝在这件事情上是平等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具备才能,任何一个人也都可能不具备才能,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出身,共和国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愚蠢的贵族太多了……”
柯恩利叹了口气,又问道:“我听说,在总督先生的教导下,赵学宁的法语非常流利?”
“是的,他的法语非常流利,这件事情在巴达维亚有很多人都知道,那里的很多公司干部都和赵学宁有关系,他们说赵学宁的语言天赋简直令人惊叹,据说当初他仅仅只用了一个月,就能用法语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了。”
尤里安深吸一口气,面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愤怒与嫌恶。
“不仅如此,他还懂西班牙语和一些英语,能和西班牙人与英国人进行日常交流,尤其是英国人,两年前,要不是那些该死的乡巴佬与赵学宁联手,赵学宁也没有办法那么快的击溃我们的武装。”
谈及英国人,尤里安便绷不住脸上那名为修养的表情。
长久的海风吹拂之下,这位出身不凡的学术型船长似乎也和他素日里瞧不起的粗鲁的海员们有了一些共通的地方。
比如对英国人的仇恨和厌恶,以及脱口而出的各类粗口。
过去百年间三次大规模的战争与无穷无尽的利益纠葛,已经让尼德兰与英国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互相仇视的冰点,双方无论在欧洲还是在遥远的东方,随时随地都能展开一场规模不小的斗争。
无论在商业上还是在军事上。
阿姆斯特丹的东印度公司与伦敦的东印度公司更是在这片香料与黄金的海域上互相争斗了一百多年,互相杀戮,彼此手上沾染的对方的鲜血已经无法洗净。
“确实,那群该死的乡巴佬。”
柯恩利也非常赞同尤里安的说法。
他对于英国人的厌恶和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甚至于他对于赵学宁的憎恨都远远不如对英国人的憎恨那么根深蒂固。
尽管今时今日的尼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衰弱到连一个可恶的东方叛徒都无法平定,眼睁睁看着他发展壮大而无能为力,却并不妨碍柯恩利将罪魁祸首认定为是该死的英国佬——
没有那三场堪称灾难的战争与英国佬无穷无尽的骚扰,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与东印度公司也不会衰弱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他终究还是陷入了无限的感慨。
正如尤里安所说,如果赵学宁本身只是一个庸人,那么无论那愚蠢而又自大的总督如何的扶持他,他也终究不能成事。
而他如今之所以可以独立建国、和东印度公司分庭抗礼,无非是因为他太具备能力和天赋,以至于曾经的“海上马车夫”在他面前连鞭子都举不起来,还要戴上礼帽、带着礼品,笑盈盈的参加他的开国大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家伙没有学习英国佬那粗劣的传统,倒是学习尼德兰,采用了在柯恩利看来更为优越的共和体制建国。
幸亏赵学宁自称大总统而不是国王,否则柯恩利敢打赌,尼德兰执政、那位威廉五世一定会边爆粗口边用他钟爱的小鹿皮靴狠狠的踢向他的仆人的屁股。
于是柯恩利陷入了沉默。
尤里安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打破了这份沉默。
“先生,公司总部那边……是准备接受现实了吗?”
“不然呢?不接受又能如何?派遣海军远征吗?”
柯恩利慵懒地撑着自己的下巴,缓缓道:“公司已经没有几艘战船了,赵学宁不打过来就要感谢上帝的保佑了,而你知道现在整个共和国还能出动多少艘战列舰组成军队出征海洋吗?”
“多少?”
“二十艘。”
“二十艘?!”
尤里安惊讶的连自己的眼镜开始滑落都顾不上了:“我以为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但是……”
“放心,大胆的揣测,情况只会比你所想得更糟糕,而不会更好。”
柯恩利苦笑道:“公司拿不出来的东西,共和国也拿不出来,大家的情况几乎一样的糟糕,更何况那二十艘战舰还要用来防备该死的英国佬,怎么可能随意调动到东方?
我来之前,伦敦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已经很不妙了,伦敦议会有人鼓吹因为我们支持美国独立,所以要我们付出代价,这些该死的英国佬不敢对法国人动手,就准备从我们先下手!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真的出动全力和赵学宁作战,你觉得伦敦的英国佬会什么都不做吗?他们会出动海军占据我们每一个港口!我们的军备力量真的已经大不如前了,阿姆斯特丹已经无法承担两线开战的风险了。”
“这……”
尤里安说不出更多的话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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