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大道理
林家酒楼里，温尔雅的林雨轩和姿色绝美的颜霜玉对面而坐。
窗外冬月皎洁，它配合着酒楼内的灯笼将一切照的格外剔透。
老管家垂着头站在林雨轩的身后，而这位身着青衣的俊俏公子一边斟茶一边轻声道：“我希望你能离开林家，离开我妹妹。”
颜霜玉眨了眨凤眼，懒散的道：“公子所想，恐怕不仅如此吧。”
斟满了茶水的瓷杯推到了颜霜玉的面前，林雨轩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道：“姑娘是聪明人，的确，我听闻你身上还有一件魔教秘宝，这江湖浪大，还希望姑娘可以寄存在我林家府地。”
“公子欲蛇吞象，难道不怕我的身后人报复林家？”颜霜玉竖起一根白皙的手指，沿着杯沿轻轻滑动着。
杯中茶水颜色明澈，伴随着女子手指的动作微微泛起涟漪，杯中热气飘散，即便尚未入口，但也有丝丝暖意，沁人心脾。
对面的公子哥苦笑开口道：“怕，很怕，尤其是见识了姑娘的能耐后就更怕了。”
颜霜玉冲林雨轩翻了个白眼，这看似老实儒雅的林家公子恐怕比那些登徒浪子所求更多，也不知老天怎就如此眼瞎，居然还施舍给他了一副好皮囊。
她朱唇轻启开口道：“烈阳花泡茶款待与我，小女子可全然未觉公子有何惧哉。”
林雨轩淡然一笑，伸手取过茶杯嘬饮一口，那炙热的气息立马便顺着咽喉溢满了五脏六腑，让他整个人犹如火烧。
“我所惧乃是佳人不解风情，既你无意死绑平天道，又何苦舍了性命也要做那魔教忠犬呢？”
说完这句话林雨轩望向颜霜玉那双眉目，轻声道：“你踏入江南道已有多日，若是一心赶奔上京恐怕此时早已离开，期间几日余杭城内偶有传闻，说有狐仙勾引乡舍生，而姑娘混入我林家之后更是不想着潜身缩首，反倒撩拨起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林家公子来，那区区不才倒有一问，想向姑娘请教。”
颜霜玉面色不改，只是语气中略带着一丝哀怨的道：“你问。”
“一边是娇媚女子的胸中春景，一边是随时间灰尘堆积的腐朽大业，女子何选？”
颜霜玉长叹一声，略带无奈的道：“公子还是闭嘴读的样子讨女子喜欢。”
林雨轩点了点头，似笑非笑。
颜霜玉仿佛一下没了骨头一般，懒散的趴在红木八仙桌上，她没有去看林雨轩的脸，那一双凤眼只是盯着窗外的皎洁冬月。
女子妩媚的声音缓缓飘出。
“欲谋大事者严律己身，欲成大事者包羞忍耻，平天道由明转暗的百年以来，道统复仇等想法早已绝灭，所有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开百年之盛世，创千年之太平，留万古之芳名。”
林雨轩一边听着一边继续饮茶，而站在他身后的张姓老管家似乎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
反倒是那开口讲述的女子有些难掩愤恨，她白生生的手指一下下轻戳桌面，颇像是受了气的小家碧玉一般。
“我颜霜玉只是个女子，自出生以来心中所想也仅是择一良人，身大披红，恩爱白头。至于何谓百年盛世？何谓千年太平？何谓万古芳名？这一切与我何干。”
说到这颜霜玉赌气的鼓起香腮，那雪白的指尖一时没掌握好力道，竟在桌上戳出了一个小坑。
渐渐地她平静下来，声音也越发清冷：“可我生于平天道，长于平天道，欠下了生养债，断然没有不还的道理。”
白衣半红的女子直起腰板，洒然一笑后开口说到：“这烟雨垂柳下的江南地界，这桂花香气溢满的林家宅院，不论公子你愿与不愿，还是我颜霜玉愿与不愿，终都是拦不住我离开。”
场面一时沉默，颜霜玉扭头看了柜台上的酒坛几眼，最终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她伸展着腰肢懒洋洋的打破僵局：“夜渐深，小女子体弱怕唯恐再遇见登徒浪子，这便早回了。”
林雨轩低垂的眼皮微微抬起，轻声言道：“秘宝留下，姑娘大可去自寻良人。”
颜霜玉的身子僵了僵，她扭身瞪起凤眼，盯着这位一袭青衣的林家公子轻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难不成非要拉着林家与你一起陪葬不可？”
林雨轩镇定自若，他手捧茶杯双眼盯着杯底，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片刻沉默之后他缓缓回道：“林某不才，也曾于红尘中浑噩几载，空泛春秋之后回首再看，普天世人冷暖自知，何须他人当头棒喝？”
颜霜玉不可置否，轻哼一声：“油嘴滑舌，颇擅歪理。”
“歪理也好，真理也罢，今日区区不才指尖有银针一枚，倘若姑娘躲过你我便各走各路，若姑娘技不如人，那想来也不用操心林某是否蛇吞象了。”
言罢，林雨轩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反手屈指，带着虹光的银针带着流苏极速而至！
已经有所戒备的颜霜玉仍难以掩下心中惊疑，她做出过种种猜想，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之前的通玄气息，居然是来自于这个体内无半点气机流转的林家公子。
带着虹光的银针眨眼便至，颜霜玉体内气机疯狂运转，而后手掌一抬直接印在银针之上。
颜霜玉顾不得其他，只是疯狂催发着多年修炼出的内力，在眼前这快到极致的通玄手段面前，通玄以下的任何招式都略显无力，唯有依靠气机相抗。
雄厚的内力在颜霜玉的掌心形成一股气墙，那带着虹光的银针距离颜霜玉的手指不过两寸，却再不能前进。
坐在椅子上的林雨轩见场面一时僵持，便毫不犹豫的轻捏剑指，抵在了银针的尾部，卸下了隔空御物阻碍的银针立马光芒更胜几分，一丝丝的开始刺入颜霜玉的气墙
一息，银针刺透气劲半寸有余！
颜霜玉轻喝一声，这次内力没有丝毫外散反倒越发凝练，她以剑指对剑指，两股气劲犹如针尖对麦芒一般。
林雨轩也不再保留，缓缓闭目同时轻咬舌尖，将自己的神识也灌注其中。
两息，银针刺透气劲一寸有余！
“呼……”
最终两人同时长长吐气，只不过这一气吐出，两人同时浑身酸软下来，跌坐在地。
三息，银针尽破气劲阻拦，在那葱白指尖留下红印。
内力消耗一空的颜霜玉瞪了林雨轩一眼，嗤笑道：“公子作为男人未免不持久了些，白白吓了小女子一跳，如今你我全力想拼也不过五五之数，你还有什么道理好说？”
跌坐在地面上的林雨轩面带笑容，望着眼前同样与他跌入凡尘的颜霜玉笑道：“没道理可说了。”
颜霜玉轻笑一声，但接着脸上表情却骤然僵住，而后如同稚童般气急撒泼。
因为那个温尔雅的林家公子此时也如同无赖一般，他轻轻的拍了拍手掌，那拥有小宗师武力的张姓老管家笑呵呵的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条拇指粗的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