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异世遇故人（上）
"和尚，您都说了邺都有无常出没一事未必属实，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师太，可以去带人过来了。"杨遵狡黠地笑了笑，冲莫小丰拱拱手，伸手抓起一块面饼，就着酱萝卜放入嘴里咀嚼着，顺势提醒静林师太道。
提鼻嗅到饭菜的阵阵香味儿，也登时勾出了莫小丰肚里的馋虫，当下也顾不得讲究吃相，撸胳膊挽袖子，风卷残云般地，眨眼之间便将面前案上所有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在他和杨遵甩开腮帮，大快朵颐的同时，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静林师太在吩咐随从的女尼去隔壁跨院带人之后，数次用目光向僧贤禅师示意，似乎期许着什么。
僧贤手捻佛珠，静静地等到末，杨二人放下筷子，才缓缓对杨遵说道：”贫僧有件事，还望杨施主能够成全。“
”好啊，一报还一报，大师请说便是。”杨遵瞟了一眼静林，爽快地说道。
“据静林师妹说，今日祼身闯入宝林尼寺的那人系受到寺尼驱逐，慌不择路才逾墙失足坠亡的，涉事小尼虽无害人之心，毕竟伤了一条性命，贫僧忝为沙门都，职责所在，不能不依佛门戒律行事，明日即拟禀明法上大统，注销涉事小尼僧籍，将其逐出宝林尼寺。静林师妹慈悲为怀，怜惜这涉事小尼是个孤苦无依的半大女娃，欲央杨施主为她日后寻下条活路。”
静林师太红着脸补充道：“步摇原是五年前孤身流落来邺都，为法上大统收留，并亲自送来贫尼寺中剃度为尼的。倘若她不是犯了今日这样的错，贫尼还可留她在寺中做些杂役，亦或将她举荐到王公府上做名侍婢，可是”
“这不是什么难事嘛，杨某既承了僧贤禅师一个人情，自然要还上的。只是，今日寺内出事之时，师太不在寺中吗？“杨遵冲僧贤眨了眨眼，问静林道。
“啊，贫尼今日应高阳王妃之邀，到南城王府诵经祈福去了，顺道又去看了看新寺的缮饰情形，想不到寺内就出了这样的丑事，阿弥陀佛。”
“宝林尼寺要迁到南城去，那么戚里的寺产打算如何处置？”杨遵目光一闪，盯着静林又问。
“此事早在数月前已经大统允准，可由贫尼作主，或售或租，所得的钱货用以抵偿迁建新寺的费用”
静林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小沙门的声音：“宝林寺尼步摇与役妇张氏现已带到，请尊师示下。”
僧贤闻声，忙示意静林一同起身离座，主动向杨遵提出回避。
“二位但坐无妨，稍后杨某还有些事要向师太求问。太原公，恕下官不恭，咱们换换位置吧。”杨遵劝止了两位高僧，起身提醒莫小丰道。
莫小丰才与杨遵互换了座位，在右首的侧座坐下，就看到门帘一掀，从房外前后相跟着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女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形瘦小的小尼姑，光头没戴僧帽，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僧袍，僧袍宽大了些，使她走起路来步态显得有些摇曳。跟在小尼姑身后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壮妇，发髻蓬松，白粗布短衫，黑色宽腿裤子。
“宝林寺尼步摇拜见都师，住持并两位官家。"小尼姑走至房中站定，双手合十，口齿清晰地依次施礼道。
"宝林寺民女张氏拜见师太官家。"壮妇想学着小尼姑的样子见礼，不料一张口就出了错，慌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囫囵了，两腿发软，险些当场跪下。
小尼姑一开口说话，莫小丰耳鼓之中“嗡”地一声响，立马身体前倾，目光紧紧地盯在了她的脸上，心中暗想：这不就是方雯的声音吗？
方雯是莫小丰高中班上的语课代表，也是他迄今为止唯一暗恋过的对象。虽然他和方雯自高中毕业后十多年间没再见过面，也未通过电话，可至今仍然难以忘记每天清晨早读课上，她领诵课时的那副略带南方口语，软软糯糯的嗓音。
与记忆里方雯的模样相比，小尼姑的脸色更显苍白些，脸盘，眉眼也和方雯颇有不同。可不知怎地，自从听到她的声音那一刻起，在莫小丰的眼里，小尼姑举手投足间的神态竟仿佛也带了些方雯的影子。
穿越异世居然能遇见自己少年时心中的女神!莫小丰登时感到面红耳热，一颗心“呯呯呯"地止不住狂跳起来。
“汝等莫怕。只需如实回答本官的讯问即可。谁来把今日的事情经过详细先说一说?”就听杨遵温言悦色地问道。
"禀官家，今日午后未初，小尼与张家姐姐正在寺内门房闲聊家常，忽然有人拍打寺门，是小尼出房去打开的寺门，就见一裸身男子迎面直闯进来。小尼惊惧之下欲合寺门，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径直冲向了寺内。小尼爬起身于后追赶，直至见他从后墙翻出了寺外。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小尼姑语气出奇地平静，十分简略地首先说道。
“是这样吗?说得尽量详尽些。”杨遵皱皱眉头，问壮妇道。
"她，她说的都是真的。”张氏低头嗫嚅道。
“醉汉闯进来的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
“佛菩萨哟，臊死个人了。”张氏哭丧着脸叫了声佛，粗声答道，"我听到外面动静不对，从门房出来，正看见那光着身子的男人把步摇推倒在地，跑得比兔子还快，往后跑了。我，我就站在那看着，步摇爬起来去追他，又叫我去大殿里喊人。"
"当时小尼已瞧出闯进寺来的是个醉汉，担心他光着身子在寺内到处乱窜，坏了本寺的清誉，又怕仅凭一己之力制不住他，便唤张家姐姐去大殿喊诸位师姊帮忙。”小尼姑在旁因听张氏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主动向杨遵解释道。
杨遵摆手制止了小尼姑，单盯着张氏问道："也就是说，你是在步摇爬起来去追醉汉之后才离开寺门附近的，那么你可曾看到寺门外有其他的人?"
张氏立马摇了摇头。
"仔细想想，寺门外的街上有什么动静没有?"杨遵锲而不舍地问道。
"小尼好像看到了一只猫。"张氏还在竭力回想之时，又是小尼姑先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