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食肉之糜
听着这番话，我心中并不觉得惊讶。毕竟身怀如此神奇的黑血树，觊觎者之多，其能力之强可谓是不容小觑。但是他既然能在如此激烈的争夺之中仍保留完璧，就不得不令人感到唏嘘了。
说人显然听见了我的心声，斜眼瞥我：“他不是身怀黑血树。而是他的本体，就是黑血树。你不是知道，他吃掉了自己的魂魄吗？难道就不好奇，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愣愣看着她，心中稍稍思索了一下：“黑血树是他的本体，难道是黑血树吃掉了他的魂魄？”
“没错，但是用吃来说的话，会有些失了偏颇。更准确的讲，他的魂魄，是被黑血树融合了。这件事情如果要认真说起来，恐怕得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了。”
她的眼神忽而飘远，似乎陷入了脑海深处的记忆。
“那是一个冬天……”
街道上喧闹，一个小乞丐浑身冻的发紫。身上衣衫单薄至极，街上过往行人皆绕道。他得到最多的是冷眼和谩骂，他本想寻一个角落安然死去，但是浑身冻得僵硬。
他恍惚觉得身体几乎发烫了，迷蒙地抱住自己，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半蹲着身子，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清汤端到了他的面前。
小乞丐微微抬起眼皮，眼前的人英俊温和，轻轻笑着：“喝一口吧，暖暖身子。”
凭着这一碗肉汤，小乞丐活了过来。而那个端汤给他的男人，是一个极为心善的商人。他虽然不做官，却受人爱戴，一心爱好医术，虽腰缠万贯，却时常布施，救济困难之人。
“老爷，官府的人说，朝廷国空虚，怕是拿不出钱来赈灾啊！”
“胡说八道！既然国不救，那我陈某来！”他皱紧了眉头，压抑的声音中满是怒火。老仆叹气，外面的雪又大了些。陈家虽然靠药材发家，但如此冰天雪地之中，又从哪能寻到药材。
越是严寒，便越是多的人得病。一个个恨不得将肺腑都咳出来，陈栝看着他们，比谁都心焦。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一日深夜，陈栝的房中灯火未灭。窗上映着两个人影，另外那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我不过是游方的野道士，没有那么神……”
“你好歹看看那些路边的冻死骨！朝中一个个享乐奢靡，竟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等龌龊之语！我陈某人虽然势单力薄，为末尾之商，但亦能有如此想法，那些真正应该有所作为之人，如何敢对此情此景视若无睹？”
那人抿了一口茶：“出家人，并不是盲目慈悲为怀。任何事都有其因果，肆意插手，果报会应在自己身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栝猛然站起身：“难道你是要我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痛苦死去，而无动于衷吗？”
陈栝盯着眼前之人，满眼的怒火。见那人不答话，便又要讲：“执柲道长……”
执柲抬眼，一道目光直射而去，狠狠剜了陈栝一眼。他惊得倒退几步，浑身竟有冷汗渗出！
这世间如何会有如此恐怖的眼神，光是一瞥，便如同魂魄被撕裂了一般可怖！
“我当初救你，只是出于因果的必须，莫要猖狂。这世上，还没有谁能逼迫我。”
陈栝连忙跪下，浑身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小人……知错。”
“我这里有一神物，可活死人肉白骨。若你想要，大可赠予你。只是其中利弊，只有你自己能知道。”
陈栝惊异抬头：“真有如此神奇之物？”
执柲沉声道：“你完全无需质疑这东西是否神奇，只是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和命格承载得起。如果能的话，你可以救很多人，但是你必须犯下很多杀孽。你如果不能，我便要劝你，趁早放弃这个念头。因果轮回这样的东西是你不配插手的，你也没有这个命。”
“我不相信就算是命，我也要与他一搏！”
执柲道人笑着摇摇头：“你这伪善果真是做到了极致。我不知道是要说你心地善良，还是说，你愚蠢无知。算了，其中干系在你得到它之后自然就懂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符纸，十分郑重的看着陈栝：“你真的决定好了，不计后果？”
“不管怎么样？救人才是最要紧的。”
执柲用手指夹起符纸道：“我再强调一遍，你想要救人就必须要杀人，而且是要杀更多的人。”
陈栝笑着说道：“我不相信我会杀人，即便真的要杀，我相信我杀的也是该杀之人。”
“好，那我便允了你，你只要将血滴在这符纸之上，你就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陈栝坚定点头，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立即将血挤了上去。
那符纸上本来空无一物，却在血滴上去的一刹那变得极为妖艳，那纹路如同野草一样迅速疯长了起来，布满了整张纸面！
陈栝惊异无比，看着那些肆意疯长的如同有生命一般的鲜血条纹，无忧的惊恐的喊叫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你的欲望，也是你想要的东西，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这是我作为回报给你的，我已经再三提醒过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执柲道人忽然间消失了，留下陈栝一人的惨叫回荡在整座宅院之中。
夜里虽然一片宁静，但似乎没有人知道什么事情发生在了陈栝的身上。生活在周围的人自然也不知道今后要发生的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个大善人，为何一夜之间，就会变成魔鬼？
……
我愣了愣，轻声说道：“难道说那张符纸上长出来的就是黑血树？”
“不错，你很聪明。这个故事里的陈栝也就是肉骨者。黑血树虽然可以让他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甚至是从阎王手下夺命的能力，但是这也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他必须要吞掉十个人的魂魄，才能够结出一颗救命的果实。”
听了这话，我倒吸一口冷气：十个人的魂魄，才能换回一条命。
说人缓缓道：“而不论是谁，要魂魄没有消散，吃掉这个果实，就可以瞬间起死回生，只要一个呼吸之间皮肉就能长的出来……”
我叹气：“所以你是说，肉骨者为了救人而杀死了更多的人，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