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毛茸茸的脑袋

天边一卷流云，小风乎乎，带着秋日的凉意。顾瑶缩缩脖子，紧了紧卫衣领口，快步走在有着三三两两人群的教室走廊里。

一进教室，顾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温暖的空气裹挟着二氧化碳把她包裹起来，温暖极了。

回到座位上，顾瑶从抽屉里摸出一本英语习题册。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默默吸一口气，便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册子上的一篇完形填空上。

把最后一个选项单词填在相应位置，铃响了。

顾瑶放下笔，把册子收进抽屉。

教室里的喧闹声渐渐归于平静，老师踏着铃声的尾巴走进来。

这节课是生物。

身高大概一米五五左右的生物老师怀里抱着教辅资料和生物课本，一身有些可爱显小的衣服穿在身上，配上显得稚嫩的脸，一点都不违和。

“贺楼，上来发作业！”只见她抽出一沓卷子，抬头，眼神在教室里一圈搜寻，定在某人身上，喊到。

顾瑶的目光随着过去，只见贺楼正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笔，走上讲台。

顾瑶正待回头，不想，眼神余光瞄到某人，生生停住。

是陆西臣。

自昨天换座位后，顾瑶便没有刻意去寻他的位置。

陆西臣今天穿着件天蓝色的套头外套，脑袋上的头发有些凌乱。此时，他正在埋头写着什么，手上的笔灵巧地移动着。

顾瑶想，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严肃的，或者还在皱着眉头，他一向有些严肃。偶尔嬉皮笑脸，但是顾瑶往往不想去看，却又禁不住去看。虽然，那是对着别人的。纸上的字一定很工整，每一个字都又平又稳，字体方方正正。字如其人，顾瑶想，他本人也是很靠谱稳重的人。

其实，顾瑶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慢慢把陆西臣放在自己心上的。

或许是初见那天的阳光太温暖，第一次邂逅便如此美好，让不敢寻求浪漫爱情的她如此念念不忘。让顾瑶把他从初中念到高中，又从初中望到高中。

那是初中入学的时候。初春的中午，顾瑶从自己坐的位置，从二楼的窗玻璃向外看。一伙伙张扬的男生从小树林里走过，翠绿高大的松树中，男孩子们像一棵棵挺拔的小树苗，生机勃勃，笑得肆意开怀，仿佛不知愁苦。

顾瑶手里惦着笔，一圈一圈地转着，漫不经心地想着小学的弟弟，想着他慢慢长大，应该和那些男孩子差不多，想着，不禁笑起来。

楼下，男孩子们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顾瑶正待低头，却看到两个衣着一模一样，长相颇为相似的两个男生。两个男生都穿着腰际有白色横线条的蓝色短袖，黑色长裤，脚上蹬着棕灰色鞋子。他们正一前一后地谈笑着，嘴角上扬，眼睛弯弯的。两人的脑袋凑得很近，在阳光下，两人的头发反射着一圈阳光，被太阳抚摸的头发金灿灿的，有种毛茸茸的感觉。她莫名感觉，前面走着的男孩头发更软一些。

当时的顾瑶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能够分辨的。虽然那两人确实并不十分相似，但是离那么远的她，又是如何做到分辨他们的。

后来，顾瑶在走廊看到那个男生，他的同学隔着老远喊他，让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陆西臣。这是顾瑶第一次知道他。后来她知道，和陆西臣在一起的是贺楼，两人是表兄弟关系。

第二次见到陆西臣，是个周日。顾瑶提前来学校，去教室的路上，看到他。他就在离自己十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发现她，就那样坐在台阶上，一条长腿伸着，逗着一只猫。那猫看起来很喜欢他，蹭着他的手心。他就那样坐着，弯着腰，脸上挂着淡笑，手指搓搓小猫柔软的毛。

顾瑶只觉得太暖了，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有些快的心跳是因为什么原因，只当那一幕太过温暖，让她的心也热了起来。之后，顾瑶只是放轻呼吸，悄悄地抬步离开，从另一个方向去了教室。

画面一转，在教室里。是周一的上午，一二节课是语。顾瑶掏出课本，打开开始默背早自习背好的课。

上课铃声打响，有些古典气息的语老师慢慢走上讲台，黑色的裙摆在空气里荡起一片浮浮沉沉。黑色的长发披肩，鼻上架着黑框眼镜。顾瑶一直以为，她是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语老师，有气质有学问，就像知性优雅，就像一莲荷，亭亭静立。

课上，语老师有些开玩笑地问，“不知道有没有同学能把早上背的课背一下？”她是笑着说的，眼睛在教室里扫视一周。

早上背的课是屈原的《离骚》，虽然是节选，但是篇幅依然很长。顾瑶也只是背了下来，但是磕磕绊绊，一点都不熟练，何况在几十双眼睛下来背。

果然，下面一片安静，连翻都声音都没有了，静得不像话。

顾瑶也和班里许多人一样，垂着脑袋，几乎想把脑袋垂到桌子下面，好让老师看不到自己。

还好，老师没有为难同学们，而是把课代表喊起来背。

随着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移动凳子的声音，教室里也渐渐有了细碎的声音，翻声，舒口气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但是，大多数人的眼睛还是集中在了课代表——陆西臣的身上。想必他们一方面在为自己庆幸的同时，另一方面还有在默默地为这位仁兄捏一把汗的想法。

顾瑶也不例外。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心，担心他背不出来，在众人面前难堪。但是显然，她的担心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为他居然背了出来，而且还很熟练，一点磕绊都没有。

顾瑶看了一眼老师，老师一脸满意的样子，但是顾瑶知道老师心里有一瞬间也是震惊的。她想，假如以后我做了老师，有这样的学生，一定也会很开心。

此时，在一众同学面前背完课的陆西臣显然是帅气的。顾瑶在本子上使劲画了几个圆圈，心里暗暗为自己担忧。看来，假如自己去追求陆西臣的话，一定有很多情敌。

追求爱情的路，果然不会平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