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海边约会

陈孚里精心安排了约会全程，但这不妨碍陈淼为陈孚里准备“独家惊喜”。 开向海边的车驶出高速，沙滩和海平线渐渐逼近，阳光斜照过来。 海浪打在礁石上，浪声振在陈淼耳边，打开车窗，能闻到浅浅的咸腥味，甚至能幻触到潮湿的海水。 “终于来了。”陈淼扭头看向陈孚里。 陈孚里分神出来对她笑，“是，还挺不容易的。” 这场旅行，要给他们的期待画上句点。两人脸上不约而同掀起笑浪，层层叠叠。 这种轻盈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停好车辆，他们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一群漂亮的年轻女孩在大厅里闲聊。 她们听见前台高调介绍陈孚里预定房间的海景特色，纷纷向他投来憧憬的目光，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帅哥旁边的女人跟他什么关系”。 这些话三三两两落进陈淼耳朵里，难免打乱人的好心情。她低头看一眼她与陈孚里紧扣的十指。这还需要怀疑？ 这一幕落入旁人眼里。 陈孚里松开她的手，揉揉她的脑袋，对她露出温和又情意绵绵的笑。随后俯身下来，含情的眼神与修长手指一同拨开她的刘海，在额前亲吻一下又拨顺回去，顺便梳理被他弄乱的头发。 在陈淼目所不能及的那短暂的几秒亲吻里，陈孚里的目光越过她头顶，冷冷扫过她背后的人群，他们的事情淡出她们的话题。 陈淼拉起陈孚里的手掌，提起泛红的脸颊，“你真好。” 两人被服务员安排好房间，陈淼看着已经显出橘色的天空，迫不及待地奔向海滩。在天黑之前，还能看到海边落日。 陈孚里把她抱起来，摆在沙发上，监督她涂好防晒霜、换上沙滩拖鞋。 一切准备妥当，才一起出门。 上了人群密集的海滩，三步一个挖沙坑的家庭组，五步一个扎堆聊天的旅游团，要找到一个适合观景的地点，没有陈淼想象中容易。 找寻空位的过程中，陈淼无意中被旁人对话的内容吸引。 起初是听到“饭粒”“蚊子血”，陈淼就慢下步子来，后来陈孚里也随她的目光看过去。 沙滩躺椅旁边，围绕着一群年轻的女孩，各个身着清凉泳衣，青春又性感。身上套着游泳圈的，漂亮的绑带缠绕细腰，被海水沾湿了身体，日光下很是亮眼。 她们的对话又提到“水漫东渊”。 陈孚里只是看过去两眼，就有人追着他的目光回看过来。 那些带着试探意味的目光，让陈淼一眼识别出来，她们是在酒店前台有过一面之缘的那群女孩。 “想不想过去休息一下？”陈孚里凑近陈淼耳边，指一下沙滩躺椅，“我去给你买喝的。” 陈淼抬眸看他，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血丝与眼尾的疲意，“你开车那么辛苦，你休息，饮料我去买。” 陈孚里吻她嘴角说，“好。我喝椰汁。” 告别陈孚里，陈淼径直来到门帘是一排椰子的店铺前面，让店主帮忙挑了两个打开。 她远远回看陈孚里的位置，发现有人已经过去搭讪。 泳衣穿的跟身体最湿的那位是同一款式，没带泳圈，头发很长，垂到绑带的位置，左右扫动起来。 日光直照过来，她不禁眯眼，收紧的眼睑传来阵阵灼痛。 空着的沙滩躺椅那么多，陈孚里为什么偏偏坐在她们旁边？ - 陈孚里坐上躺椅，原本打算听一听旁人在聊“水漫东渊”的什么事情。 为了伪装惬意的样子，他把手臂垫在脑后，躺了下去。 谁知道，一合上眼，满目都是陈淼的笑脸。 只是，那些笑脸不是面向他，而是面向另一个男人。 他们之间每一幕对话，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轮番放映。 第一幕。 他已经踏出房门半步，可是没人注意到他。他们好像在说什么水果蔬菜的话题，那是他挂掉助理电话之前隐约听到的字眼。 杨燚说着“你现在看着不胖。”就要伸手去碰她。他的手明明快要触到她的脸，可她也没有躲开，只是浅浅一笑，继续说着话。 第二幕。 他本来已经回到房间，摊开一本在桌上，耳边传来不断的对话声，接连打断他阅读的思路。 他们开始聊面包的话题，杨燚邀请她同去面包店。 他坐不住了，打开门，看到她脸上那个憧憬又纠结的表情，他

又匆匆返回来。他不想“他的出现”变成她拒绝的借口。 可他无法克制心中的烦闷，重重合上本之后，才反应过来，努力沉下气。 没有人注意到他。好消息是：她最终没有去。坏消息是：他们还在对话。之后他呆坐在椅子上，再无动静。 第三幕。 “我这次回去跟奶奶见面，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你之前不是去警局救我来着吗？我奶奶就跟我说，让我好好报答你。 “说我们俩的名字，其实是一块儿起的。 “三水四火，天生一对。” 他已经塞上耳机，不再去听她的回应，脑中还是不可抑制地勾勒出一对青梅竹马的亲密图景来。 在这些“走马灯图景”之后，萦绕在陈孚里脑海里的，就是那句“如果她对这个类型的男人一点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写进里？” 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杨燚？ “……这部剧的导演，你们听过没有？叫什么……杨什么？这字怎么念我都不知道。” “四个火，念（四声）。” “好像不是什么有名的导演。不过这个杨燚我听过。” 旁人的话终于因为熟悉的字眼，落进陈孚里的耳朵里，他的思绪也被她们越来越激烈的讨论声打断。 “有八卦？” “有啊。他本来也是名不见经传的，没什么背景，后来听说是被电视台有头有脸的人物包养才上的位。” “这事我好像也听说过，你说的好隐晦，就是某任女台长吧。” “那他岂不是长得很帅？” “没见过，不好说。” “你们都没见过，这些八卦怕不是胡说八道吧？” “我有同学在电视台实习，他亲眼见到过，台长经常单独跟杨燚吃饭，那时候杨燚只不过是个剧组打杂的小助理。这人名字很生僻，我就记下了。” “没准人家是亲戚关系呢？” “有台长亲戚还要去剧组打杂？” 陈孚里听到这里，眼神一凛，唇角勾起来。他取出手机，想给于叔打电话，却因为她们忽然切换的话题，停下手里动作。 “……你们真觉得《饭粒与蚊子血》好看吗？” “波子水，你这个发言很红眼病欸。” “我只是觉得没到影视改编的程度。” “水漫东渊怎么说是个老作者了，写了好多年了吧，虽然面上就看得到五本，谁知道她背地里开了多少小号。笔看起来挺老练的，而且她的小说人物塑造确实不错，这本的题材也很好。” “欸，波子水，我记得你以前是粉水慢的吧，她的还是你推到我们群里的。” “我从《三人游》之后就不粉了。” “你也别眼红人家。影视改编这事，我们都知道，需要运气的。” “你们刚刚不是还说这部剧的导演靠‘关系’吗？怎么？原著作者就不能靠‘关系’？我看她还挂了编剧的名头上去。” 她们还在继续讨论《蚊子血》，陈孚里冰冷的眸光，朝那个被称为“波子水”的女孩，打过去。 她的话，令他很不舒服。 他的目光很快被其他女孩发现，几人开始推推搡搡，他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收回，扭头朝店铺方向望过去，寻陈淼的身影。 没有寻到。 再回头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注意到端着饮料向他走来的女孩，正是“波子水”。 “陈……孚里，frr对吗？我记得你。”波子水说着，抬高手臂把饮料递过来。 陈孚里没有接下，“不好意思，我没印象。” “我是方域传媒的记者，之前做过frr采访。”女孩把饮料摆在旁边小桌上，在陈孚里旁边侧坐下来，“如果不喜欢这个口味，我们去那边单独点一杯？” 她眼神挑看着陈孚里，眼波层层递过来。 陈孚里从椅子上起身，隔着一整个椅子的距离，维持一个礼貌的姿态，“我在等我女朋友，想占用这张椅子，请自便。” 波子水也起身，拿出脖子上挂着的手机，继续笑道：“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如果以后还有采访，方便联系。” 陈孚里眸色愈发冷淡，“没必要，我有方域主编的联系方式。” 女孩面露尴尬下意识咬唇，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她又挤出笑容，“其实，我是看你女朋友唇色很漂亮，想问问她口红色号，你把她微信推给我就行

。” 陈孚里不想让眼前的女人如愿，“她唇色是纯天然的。” - 陈淼拖着那双灌铅的脚，终于挪步到距离两人几米远的位置。 没人知道，在等待老板开椰子的时间里，她在心里设想了多少种可能性。 为了“独家惊喜”能足够惊喜，她没有特别打扮自己，偏偏这时候，“情敌”盛装出场，她只能扯着身上平平无奇的t恤和牛仔裤哭泣。 直到，那句“她唇色是纯天然的”落进她耳里，她不由得为陈孚里的“鉴茶水平”点赞欢呼。 陈淼猜到女孩是想用口红色号当借口要到陈孚里的微信。女孩离开的时候，脸色难看得不行，陈淼看着都委屈。 陈孚里看都没多看女孩一眼，很快朝陈淼走来，接过她手里两个椰子，问她怎么去这么久，落日都快看不到了。绕过她的肩膀，自然而然地做她的“饮料托盘”，揽着她往海平线的方向走。 陈淼看着陈孚里的眼眸，里面干净得只剩她的身影，心里的那些紧张和思虑过度的绝望，被扫清。她开口就展开笑颜：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店主给椰子开壳的时候炸了，把客人的宠物狗给吓尿了，一直尿停不下来。他一边安抚小狗，一边开第二个椰子。手忙脚乱的。不过狗主人很理解他，没有要他赔偿。” 陈孚里笑起来，肩膀也在颤，陈淼含不住吸管，陪他一起笑，脚步慢下来。 “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看落日。只是想着陈诗语喜欢，给她拍几张发过去，她应该会很开心。今天看不到就明天拍好了。” 陈孚里停顿一下，“你倒是挺喜欢陈诗语。” 陈淼去按他的眉心，“怎么连妹妹的醋也要吃？我喜欢你，自然会爱屋及乌。” 风将她的头发刮乱，肆意到清冷脸庞上，她唇角微勾，梨涡里攒着甜。 太阳已经落到海平线以下，天色只剩下一片灰黄，海水也是暗淡的颜色。 陈孚里的眼里，唯独她的脸亮着。 他拉她手臂，揽她进怀里，从唇角吻到梨涡，眼神悄然坚定，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吻延续到她耳垂，热意幻化为字音，“淼淼。” 陈淼低垂着脸，视线缓缓抬起来看他。 “我有话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