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这是羊毛针？
听菊阁内，田小娘坐在金丝楠木的小榻上，冷眼看着下人一件件的往下搬她带来的细软，侧眸瞥了眼坐在紫檀案几旁摆弄着珐琅云纹八菱形香炉的沈如月。
开口说道：“摆弄那玩意儿做什么？老太太那里可曾去了？”
“未曾！”清冷的嗓音响起，与昨日在前厅判若两人。
田小娘听着她的回答，两条黛眉微微一蹙，说着：“月儿，我们如今才刚刚回来，还未站稳脚跟，必须有老太太当后盾才行。”
沈如月放好香炉，转过身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无所谓的说着：“急什么？欲速而不达，这些年小娘怎么还没学会？”
“你这个孩子，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可是你也看见了，大娘子的两个女儿长得亭亭玉立，出水芙蓉的，那个先夫人生的你也看见了，用一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吧！”
“人家虽然也是后接回来的，但好歹也占了个嫡女的位置，你呢，你什么都没有，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田小娘低声嘀咕着。
沈如月站在窗棂旁，抚摸着插着三两朵玉兰花的青釉暗刻纹瓶，悠悠的道：“沈清月是个不藏事，蠢的，沈明月倒是个不显露情绪的人，但跟沈清月貌似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至于，沈念，那也是个胆子小的，我不过是故意撒了些茶水，她见大娘子生了气，头低的跟鹌鹑似的。”
“也不能这么说，那大姑娘回来就把嫁妆握在了手里，听说，还讨好了老太太，这丫头心眼多着呢！不能不防。”
“我知道，小娘不必担心。”
田小娘抬眸看了眼沈如月，只见她眉眼中隐藏着一丝坚毅，唇角微微勾起，连带着眼尾下的泪痣都栩栩如生。
她是越发看不懂自己这个女儿了……
“大姑娘，你这绣法跟我们刚来时，看到的不太一样啊，这可不单单是绣法紧密的事了。”
沈念摸着自己手上的针眼，看着兰芝手里那歪歪扭扭的梅花，斟酌半响后，开口道：“好姐姐，我们院里小厨房今日做了罐焖鲈鱼羹和金菇掐菜，再配上蜜饯红果，鲜香而不腻，还解馋。”
“大姑娘。”兰芝冷着脸打断了她的话，沈念“嗯？”了一声，怔怔的看着她。
【我请她吃饭，她这是什么态度？】
沈明月听着她的心里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嘀咕着：“她还差你这一顿饭？”
“大姑娘，我觉得有必要把我对你们的要求说明白，说清楚了。”
“嗯，你说吧，兰芝姐姐。”
“大姑娘，我最先在大娘子那里收到姑娘的绣品时是惊喜的，因为闺阁女子能把错针绣绣的出神入化肯定付出了不少心血，但从我教你开始，你就一直绣的不如意。”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是不知，你是故意不好好绣，还是水平并未达到我惊喜的地步。”
沈念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手里那份近乎完美的绣品不是她的，可是那么说了，她会信吗？
正在沈念不知怎么回答时，一声“抱歉！”把她解救了。
她回过头看去，见是昨日刚刚碰过面的沈如月，顿时眼前一亮，开口介绍着：“兰芝姐姐，这是我五妹妹，昨日跟她小娘一起从庄子上刚回来的。”
兰芝抬眸淡淡的瞥了一眼，兴趣不大，她现在就想听听大姑娘怎么解释，等了半响，只听大姑娘说：“那幅绣品可能是母亲拿错了，我回去定当多加练习，一定不会让母亲和姐姐失望的。”
兰芝轻轻叹了口气，说着：“大姑娘回座位上吧，我与五姑娘说说话。”
沈念转过身，低垂着眼往座位走着。
沈清月见状表情颇有些得意，凑到沈明月身边，小声说了句“活该，让她作假。”
沈明月听后微微皱了皱眉，视线略过沈念投到背对着她们跟兰芝姐姐说话的人。
“兰芝姐姐，还未来时，就听说姐姐绣技了得，父亲也是再三叮嘱，让我好好跟着姐姐学，这个是我自己绣的，请姐姐指点一二。”
兰芝低眸扫了一眼，绣工扎实，绣法虽是苏绣，但确是最难的双面绣。
“指点谈不上，五姑娘已经迟到半刻钟了，还请速速回到自己座位上，等待上课。”
沈如月也着实没想到她会不按计划出牌，愣了一瞬后，低眸行了礼，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落座，就听到兰芝姐姐的声音响起：“姑娘们，跟着我学习，也是一种缘分，兰芝不求姑娘们学的有多精，只求姑娘们能不负自己，不负在这里浪费的时间。”
“毕竟，生在闺阁里的姑娘，就连努力用功都是为了日后能嫁个好郎君，但是我还是希望，这一回，姑娘们是为了自己。”
“十月中旬，宫里会为喜爱刺绣的达官贵眷们举办一场阁刺绣大会，届时会选出在场最喜欢的绣品，当做明年宫里的花样。”
“阁刺绣大会？我们也可以参加吗？”沈清月语调兴奋的问着。
“当然可以，四姑娘！”
对比沈念她们的淡定，沈清月左右看了看，也没找到跟她在一个兴奋点上的人，只能撅了噘嘴，把重点放在了绣品上。
有了沈如月的加入，这一堂课，兰芝对沈念的关注点明显少了很多，可是她被扎的次数还是未曾减少，她看着自己毫无长进的绣品，有些暗恼着。
回到梧桐院，她便让喜儿去找了刺绣用的东西，当拿到苏针时，她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根针跟她上课用的完全不一样，便叫来了精通绣技的芸樱。
“姑娘，你找我？怎么了？”芸樱掀帘进屋，见姑娘正对着一根苏针发呆着。
“芸樱，你看看，这是什么针？”
“回姑娘，这是苏针。”
“那有没有一种比它细还比它尖的针？”沈念开口问道。
“姑娘说的应该是羊毛针吧，这种针一般不建议用来刺绣，因为它太细了，扎手的几率和绣出来的几乎跟苏针绣出来的效果不太一样，而且，也很挑战人。”
说完，芸樱一抬头，就见自家姑娘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不由得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