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毕其功于一役

苏婵听到那辱骂声，气得脸色通红，仿佛一团烧的火焰。她愤怒地转身，长发在风中飘扬，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准备冲回去与通古斯人决一死战。

然而，李却及时策马拦在了她的身前。他神色凝重地劝道：“公主，冷静点！大将军都没有生气，我们何必自找麻烦呢？”

李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不满。他疑惑地看着陆生的背影，心想：师父的难道又被别人据为己有了吗？为何陆生没有认出我？

而陆生对那些辱骂声充耳不闻，径直走进了方阵之中。

此时，“懦夫”的呼喊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凉兵们个个面露怒色，紧握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

一名副将更是忍无可忍，他快步冲到陆生的马前，请战道：“将军，通古斯人如此侮辱我们，请让我出击教训他们！”

陆生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副将。他的眼神深邃而冷漠，仿佛一潭死水。他淡淡地说：“辱你？他们明明是在骂我。你们就当没听见吧。”

副将急了。他跟随陆生十年，从未受过这等窝囊气。他大声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士可忍孰不可忍？将军，我们不能就这样忍了！”

然而，陆生却依然不为所动。他冷冷地命令道：“违令出击者，斩！”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大帐走去，留下一地的惊愕和愤怒。

苏婵紧随陆生之后，而李则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最后。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计上心头，于是靠近那副将，低声说道：“将军只是说不让出击，并没说别的吧？”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仿佛一只狐狸在策划什么诡计。

副将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确实没有听到其他的命令。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见状，心中暗自得意。他指着远处通古斯人的队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那你们也可以骂他们呀！看谁骂得过谁。这样既不违反将军的命令，又能出口恶气。你们可以坐着骂，省力气。”

“对呀！”副将猛地拍了拍大腿，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觉得李的主意真不错，这样既能发泄心中的怒火，又不会惹来麻烦。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些不妥：“可是骂什么啊！我们又不懂通古斯语。”

李微微一笑，透露出几分得意：“就骂他们‘通古斯妖怪，博古汗杂种’。”他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两句通古斯语教给了副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副将听了这话，虽然觉得有些刺耳，但一想骂人哪有什么好听的。而且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只想找个出口发泄一下。于是他不再犹豫，挥手指挥着士兵将这两句话传开。

当兵的都是粗人，不过学起骂人的话来都是无师自通，很快各个方阵里大声地骂了起来。草原上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骂声，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李小心翼翼地踏入大帐，眼前的场景顿时让他瞬间愣在原地。只见陆生端坐在那里，目光如炬，犹如一头愤怒的狮子般死死盯着自己，仿佛要将其吞噬。而旁边的苏婵则红着脸，低头站在一旁，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敢出声。

看到李进来，陆生的怒气更盛，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桌上的兵符也随着这一震跳跃起来，在空中翻飞，叮当作响，仿佛在为他的愤怒助威。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侍卫！”陆生怒吼道，声音在大帐内回荡，“竟然怂恿公主私闯军阵，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凭着自己有些武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来人，给我拉出去斩了！”说着，他就要扔出令箭，下令将李斩首示众。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原来是苏婵，她本来十分尴尬和紧张，但听到陆生的话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生也被这笑声弄得一愣。他疑惑地看着苏婵，心中纳闷：难道她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卫被斩首才开心吗？他手中的令箭已经提起，却迟迟没有扔出去，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打乱了节奏。

李见状，无奈地苦笑道：“公主啊公主，你也未免太狠心了些。当初是你说大将军在经商上会给我一些好处，我这才答应陪你前来冒险。怎么现在倒成了我的罪过了呢？”

苏婵狠狠地瞪了李一眼，然后转向陆生，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大将军，你可得好好听听。这一路上，李可没少说你的坏话呢。他居然说通古斯人连字都没有，哪里懂得什么兵法战略？还说自己率领几百人就能捉住博古汗，而你率领二十万大军都是浪费。大将军，依你看，他这种狂妄之徒，该不该杀？”

陆生听到这话，并没有立刻发怒，反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重新审视着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似乎对这个看似普通的商人产生了些许兴趣：“哦？看来阁下并非一般的商人。不知阁下对眼下的战局有何高见？”

李心中猛然一震，他没想到陆生会这么问。

但好胜之心

已然升腾，他昂首挺胸，大声说道：“我的确是个商人，但我也并非只懂得铜臭之辈。我在临河学习过几年武艺，对兵法战略也有所了解。如今正值春季，通古斯人通常在马匹肥壮、人丁兴旺的秋季发动征战，掠夺粮食以备过冬。眼下的骚扰，不过是他们的前哨行动罢了。将军实在不必如此紧张。我敢断言，通古斯的大军此刻绝不在附近。”

苏婵惊讶地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暗忖：这个看似满身铜臭的奸商，倒也不是全然被金钱蒙蔽了心智，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番有见地的话来。

陆生也深表赞同地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通古斯人通常只是进行小规模的劫掠，很少会冒险发动大规模战役。然而，你有所不知，去年岭北地区遭受了罕见的严重雪灾，牛羊死伤惨重。自那之后，通古斯人就开始频繁地试探性进攻，他们显然在寻找与我们的主力决战的机会。依我之见，再过一个月，随着草原上的粮食储备日渐减少，通古斯人必将不顾一切地发动总攻。我们只需沉着应战，静待其变，待其疲惫不堪、露出破绽时，再果断出击，如此一来，定能一举击溃敌军，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毕其功于一役？”李听后眉头紧锁，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

“正是如此。”陆生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自信。

李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又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可这样一来，通古斯人在绝望之中岂不是会变得更加凶狠残暴？我们是否能够承受住他们的疯狂反扑呢？”

陆生轻轻一笑，耐心地解释道：“人在危急时刻往往会失去理智，只知一味蛮干。但打仗并不是单纯的斗勇，更重要的是运用智谋和策略来克敌制胜。通古斯人虽然凶狠，但只要我们策略得当，就完全能够战胜他们。有时候，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就足以奠定长时间的和平与安定。所以，我们必须要耐心等待，抓住战机，一战定乾坤。”

李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迫敌于不得已而为之吗？”

“对。”陆生赞赏地看着李，眼中满是认可，“一战可保凉国北境至少十年平安。”他的声音坚定，透露出对胜利的渴望和信心。

然而，话锋一转，他的目光又带着深深的忧伤望向北方：“其实，那些普通的通古斯百姓已经生活得够苦了。我们真的非要在这一战中，把他们逼上绝路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无奈。

陆生身负军职，他明白自己不能沉溺于感伤之中。于是，他迅速调整心态，转头对李说道：“李先生，你保护公主前来此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大战即将爆发，生死难以预料，这里太过危险了。若先生不嫌弃，还是请带公主一起回盛阳吧。”

然而，苏婵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陆生的提议：“不，我绝不嫁给杨元那个小人！我要在军中效力，难道我连一个普通的士卒都不如吗？”

她站在陆生面前，身姿挺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李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陪伴苏婵一路走来，早已察觉到她对陆生的深厚感情。

当他们快抵达黄梁郡时，李突然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如果能巧妙地破坏了凉国和砀国的联姻计划，同时又能成全陆生和苏婵这对有情人，那岂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好事！

陆生看着苏婵坚定的眼神，不禁有些头疼：“军中不得有女人。”

苏婵却一本正经地反驳，眉头微挑：“谁说我是女人？在下乃是铮铮男儿，公子婵！”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李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努力绷住脸，嘴角却微微上扬：“将军若是不说，谁又能识破殿下的真实身份呢？”

他的话音刚落，苏婵便投来感激的一瞥，眼中闪烁着认同的光芒。

陆生却真想把这个多嘴的李一脚踹出大帐。他一直觉得这家伙有些眼熟，却又像雾里看花般模糊。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无奈地叹道：“二位，你们这是想陷我陆生于不义之地吗？如今兵荒马乱，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向大王交代？”

李见状连忙拱手施礼，郑重承诺：“将军请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誓死保护公主的安全。”

“记住，此事万不可泄露半句。”陆生只得再次叮嘱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严肃和警告。说完，他一下子仰靠在座位里，深感与这位古灵精怪的公主打交道，简直比指挥一场大战还要耗费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