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宿川（一）(第2/2 页)

江时雨看向他。

他道：“我想自己出去闯荡。”

江时雨闻言猛地坐直身，手上的汤婆子被她紧紧按在被子上，一时惊讶得只想到问他：“你要离家？”

在看到江衍点头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神色复杂地看向江衍，“怎么如此突然？”

江衍：“只是想多出去走走。”

她有些担忧：“可如今世道乱的很，外面危险不知凡几，你如何能自保？”

江衍沉默一瞬后说道：“我会照顾自己，阿姊不必挂心，池西日后也不一定太平，母亲与二哥也该多做打算。”

江时雨一怔，良久叹口气，身子松懈下来往后重新倚躺在床头，她看着头顶藕荷色的床幔，深吸一口气，开口：“既然已经做好决定，那就去吧，记得与母亲说一声。”她说完有些怅然，侧头瞧着江衍的神情，到头发现自己看不出他是什么心绪，“从前便觉得，这个家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日后想来也是留不住你的，不想这日子来的这样快。 ”

江衍一时心情复杂难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应和着“嗯”一声。

他最后道：“我离家一事，可否拜托阿姊告知母亲？”

江时雨有些奇怪，“你是怕母亲不允？”

江衍摇头没有解释，她也不强要答案，便体贴地答应，“你有你自己的考量，好吧。”

“啊，还有。”江时雨忽然叫一声。

“那只鸟哨还在吗？”

江衍点头，从怀里把那支盘过许久的陶制鸟哨拿出，“阿姊所赠，自然珍惜。”

江时雨笑起来，“我往里填得有银子，本是图一个平平安安，如此包装也不遭人觊觎，若是有要用到银钱的时候，可以拿它应急。”

江衍听着有些惊讶地曲起指节敲在鸟哨上，只听见细微的“咚”声，似乎确实比一般的陶制品声音听起来更瓷实。

江时雨问他：“你准备何时走？”

江衍：“大抵今日。”

江时雨：“那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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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出了屋子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的知平，彼时她正抬头往天上看，他顺着也往天上看，只看见低空飞过的两只黑色的鸟，以及天上极快飘过去的云，风正起，院子里的知平捋过吹到脸上的头发，察觉到有人转过身，看见门口的江衍。

江衍走到院子里站在她身旁，知平看向他，开口：“如何？”

江衍：“阿姊答应了。”

知平点点头。

江衍又问她：“你打算今日何时离开？”

知平看了下天色，眯眼想了想，“方才见你母亲出门，待她回来，我同你家长辈告辞，之后就离开。”

江衍语气松快：“那便再等等吧。”知平听着听着，半晌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知平，直觉他心里在转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江夫人出门去街上买了点零嘴吃食，如今时节将要入暑，又挑选了些卖相好的桑葚，原路回到小院，在院子里看见知平背着手来回踱步，梳起的辫子在脑后晃悠，从那手法上看，多半是晴儿给她打理的。

江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朝院子里面的方向叫了一声晴儿，等晴儿应声出来后，将手上的东西交到她手上叫她处理一番，然后装好给屋里的江时雨送去，晴儿接过后，她刚一转身，就瞧见视线中知平直直往她这边而来，似乎是专门要找她。

江夫人想不通知平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停下脚在原地稍等了一下。

知平走到江夫人近前，想起私院内赵娘子教的礼数，别别扭扭向江夫人行了一礼，道：“这几日多谢夫人招待，至今停留已久，此为向夫人辞行。”

江夫人本姿态端正站立，闻言也禁不住垂目落眼于知平身上，颇为诧异地将知平上下打量了来回，最后敛了神情，道：“你一人？”

知平点头。

她顺口问道：“你是准备去哪？”

知平：“往北，要完成家里长辈交代的事情。”

江夫人便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是交代一个孩子独自外出完成的。她只起了些疑惑的念头，后看了看知平个头，“何时启程？我叫晴儿给你准备些吃的，想来一路不会容易，身上带着些东西，也能顺利些。”

知平脑子里已经想到等会出城往哪里走，忽听江夫人如此贴心地要为她准备吃食，有些惊讶地睁大眼，她一有些吃惊，视线就不由自主地想往旁边飘。先前她觉得江夫人看着严肃，便觉得不是什么近人情的人，没想到方才听到她要离开，竟然想要为她准备东西，考虑如此周到，衬得她先前以貌取人，心思狭隘了，一时心中涌现惭愧之感。

她话音里有些感激与为难：“如此会不会麻烦您？”

江夫人语气是雷打不动的平淡：“不会。”

知平行了一礼：“那便谢过夫人。”

江夫人点个头之后便转身离开，知平只站了一会，就看见晴儿手上拿着东西朝她而来，一个布包被交到她手上，晴儿给完东西还朝她一笑：“一路平安。”

知平也笑着点头回应她。

世上如除妖师一般的坏人应当不少，但像晴儿与江夫人这样的好人同样存在，判断一个种族的好坏从来不是片面的事情，甚至连一个人的善恶，也可能因为在不同人的眼里，而出现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