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姐夫
梁皇后视线落在他身上，眼中风雷毕现：“哪怕梁家从此没落？哪怕你仕途从此止步？”
梁云起直起身体倔强地迎着她的目光：“长姐，我是堂堂男儿，仕途前程都可以靠自己去打拼，但我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配谈什么前程？”
梁皇后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笑意望向他：“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是靠自己坐到这京营指挥使的位置吧？”
“既明，你有没有想过，你四岁开蒙，师从内阁杨大学士，这京都有几人能拜在他门下？你五岁起习武，历任教习师父不是武状元就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那是寒门子弟花多少钱也请不来的。”
“你偷偷跑去投军，报出梁家名号便是千户，你可知，我朝朝天女殉节，一条命才能给父兄换来一个副千户？”
“所以，既明，你还敢来跟我说你要靠自己吗？你我现在的位置，是我梁家几代人数不清的儿郎战死沙场换来的，我们不过是踩在列祖列宗的肩膀上，你那些情爱又算什么？”
梁云起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一时语噎：“我……”
梁皇后轻舒一口气，目光越过坤宁宫的菱花窗望向碧蓝的穹顶，眸中是一锤定音的坚毅：“这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由不得你。”
……
临近中午，一家人出了皇宫，坐上马车返回家中。
陈南桐小声抱怨：“娘，你真的要把表姐嫁给那个梁云起吗？他不是我们长辈吗？那个人凶巴巴的，年纪又大，怎么配得上表姐？”
沈氏看了一眼一脸娇羞的南荣芙：“我们既回到这京都，就得遵守这里的规则，这不是云南，想做什么喜欢什么都能由着心，芙儿是你表兄的亲妹妹，身上流着皇族的血，肩上一样担着家国的责任，就不能只考虑自己喜好，这些我们帮不上她。再说，梁云起是国公府嫡子，又是靠着自己军功拼出来的前程，能差到哪里去？”
说完她乜斜陈南桐一眼：“别把你对梁家舅舅的成见灌输给你表姐，那就是个误会，你还没完没了了吗？”
陈南桐撇撇嘴：“那我以后叫他舅舅还是姐夫呢？”
南荣芙嗔怪着看了她一眼，满脸绯红：“桐儿，说什么呢，八字没一撇呢……”
说起皇上派锦衣卫接胡春薇的事，沈氏略一思量道：“南浦，你爹爹和你表兄这些日子怕是有的忙，你跟着跑一趟云南，锦衣卫就这么过去，别把你胡伯伯吓着。”
陈桥松意味深长看一眼沈氏点点头：“跟我想一块去了。”
他们担心的可不止是吓着胡县丞，是皇帝明显对胡家这门婚事不太满意，万一有人做什么手脚，陈南浦在，他们总要忌惮一些。
想到能带着锦衣卫回云南，那该是多威风的事，陈南浦兴奋地挺了挺胸脯：“遵命。”
……
南荣亭的出现和陈桥松的回归，在京都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本都以为皇帝会在简郡王世子和信郡王世子选出下一任太子，谁也没想到会凭空冒出一个南荣亭。
不少赌坊中都设了赌局，赌简郡王世子和信郡王世子谁能胜出，这下赌坊和下赌注的全都傻了眼。
好事的言官上，拿南荣亭的父亲和祖父通敌造反的过往劝谏，皇帝早有准备，以魏将翱为首的几位大臣，举出了流落民间的戾太子之后汉宣帝继承大统的例子，当众驳斥那些言官，皇帝趁机公布由安郡王南荣亭辅助朝政。
惊涛骇浪中心的陈府却异常平静。
明日南荣芙和陈南桐就要入宫，瑶华郡主和沐氏带着颜如和魏柔嘉前来送行。
大人们收拾他们要进宫的衣服物件，几个女孩照例躲在暖阁里吃点心聊天。
陈南桐忍不住问道：“姐姐，魏妹妹，你们见过皇后吗？长得好看吗？”
颜如点了一下她额头笑道：“皇后贵为国母，当然是国色天香，端庄秀美。”
南荣芙因为要嫁给皇后的弟弟，这次又是应皇后要求入宫，也满心好奇：“皇后娘娘她……严厉吗？”
魏柔嘉压低了声音拿团扇掩嘴：“皇后是护国公嫡长女，据说未出阁的时候就能独当一面，底下弟妹都靠她管束，梁云起那身功夫就是她逼着练出来的。”
南荣芙脸色吓得惨白：“啊？”
陈南桐一下仰躺在榻上心如死灰：“早知道那天在皇上面前我就该屁也不放一个。”
颜如“啧”了一声，看了一眼魏柔嘉：“你做什么吓唬她俩？皇后掌管后宫，自然要有决断有担当，要是个面人，能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吗？”
又转过头安慰她俩：“你们放心，皇后娘娘有世家女子的心胸和格局，是心怀天下和大义的一国之母，你们两个进宫后，要谨记皇后的教导，尤其是芙儿，你是皇后未来的弟媳，她疼你都来不及呢。”
“至于桐儿”颜如掩口一笑，朝陈南桐飞了一个“你懂”的眼神：“你别给芙儿惹麻烦就好，那些规矩想学呢就学学，不想学呢，就装病，皇后娘娘不会为难你的。”
陈南桐一听这才呼地坐了起来，钻进颜如怀中对着魏柔嘉眨巴眼：“那姐姐、魏妹妹你们要经常进宫看我啊，不然我会闷坏的。”
魏柔嘉用帕子垂在她脸上挠她痒痒：“哎呀，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再见，我听父亲说，皇上要在宫中为安郡王举办接风宴，其实就是想带着安郡王结交一下朝中重臣，到时候咱们就见面了。”
陈南桐躺在颜如怀中，正和魏柔嘉打闹，恍然间看见颜如下巴上竟然长出了淡淡的胡茬，她不自觉顿了一下。
颜如察觉到了，坦然摸了摸下巴和嘴唇，枯着眉毛苦笑：“也不是外人，让妹妹见笑了，不知怎地，出阁以后添了这毛病，母亲偷偷请了宫里的太医给诊脉，药吃了不少，却不见好，我现在啊，日日都要拿剃眉刀刮刮胡子才能出门。”
陈南桐和南荣芙望着她，有些心酸，女孩子天天刮胡子，真够闹心的。
南荣芙安抚：“姐姐不必担心，据说很多女子的病症，生完孩子就好了，你现在不正在备孕吗，等哪天生下个大胖小子，这些病症就都除了。”
颜如枯槁的眉眼总算绽放出些许光华：“借妹妹吉言了，就是快半年了也没动静呢。”
陈南桐学着沈氏以前和别人扯闲话的语调，“嗨”了一声，“才半年而已，许是孩子缘分未到，你看我娘，缘分一到，一下子生了我和弟弟两个。”
魏柔嘉憋着笑低头抠着团扇，觑了他们几个一眼，才悄声嘀咕：“我二叔说，那是陈家伯伯……本事大，才不是什么缘分不缘分的。”
房间里寂静了几个弹指，而后爆发了一阵大笑，陈南桐涨红了脸做势要打魏柔嘉，魏柔嘉忙躲到南荣芙背后：“哎哎哎，你讲不讲道理，不是我说的，是我二叔……”
南荣芙笑出了眼泪：“你叔叔……魏二叔也太没谱了。”
颜如笑得快要岔气，不停地抚着胸口：“快打住，都别说了，你们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可要被我带坏了。”
在颜如身边侍立的疏影，偷偷瞥了自己主子一眼，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