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女人的妥协

每个贵族家族都是湍急河流中的一叶扁舟，既要在不进则退间审时度势，又要巧妙规避一块块藏于水面之下的暗礁，能够畅游其间的家族都会拥有一两位经验丰富的老舵手。1t;gt;

在一个能循序渐进诞生公爵这类上位大贵族的家族中，通常都应该具备一只执一方牛耳的老狐狸，一群出谋划策的幕僚，一批一损俱损的盟友，但在帝国拥有绝对权威的查理曼大帝的一句话便让他的儿子省去了这些不得不走的弯路，但同时这种一步登天也缺少了需要时间一点一滴积累的底蕴，在一个正常贵族刚开始学会惹祸让父辈擦屁股的年纪，兰尼切斯便已经在不恰当的时间担负起舵手的职责。1t;gt;

他以及所开创的这个头重脚轻的家族现在就像一个身无分的穷光蛋混进一家仅凭信誉就能兑换到筹码的高级赌场，每赢一轮可能都会带来资产翻倍的暴利，如果输了则意味万劫不复。在积攒起足够厚实的家底前，每次下注都需要他这个家主慎之又慎。1t;gt;

“兰尼切斯，这个提议我已经反复推演过万无一失，即便展到最糟糕需要诉诸武力解决的地步，现在在帝国境内活跃的那十几位想捡些便宜的圣域中有两位是魔山商会的朋友，关键时刻都能派上用场。”已经成为花露城堡客人的潘朵拉继续兜售着她的计划。1t;gt;

有些犹豫不定的兰尼切斯抬眼望了下一旁的舒雅，这位平时热衷权力的阿顿名媛却一反常态在该挥影响力的时候，低头喝着红茶默不作声。无可奈何的兰尼切斯微笑道：“听上去我就是个仗势欺人的恶少，需要上场时只要放几句狠话就够了。”1t;gt;

“事实也是如此。合适做这种事的贵族整个帝国找不出数百个起码也有几十，但是血统的合法性让你最具有潜力。”潘朵拉毫不客气答道，直白的话语加上重新恢复刻板的面孔怎么看都不是个让人身心愉快的说客。1t;gt;

“我拒绝，一条别人指出的康庄大道，或许等到有一天累了，厌了，遍体鳞伤后，我会后悔今天的选择，但现在我拒绝。走什么样的路我要自己选择。”兰尼切斯低着头道，声音缓慢而平和。1t;gt;

舒雅惊讶地看着错失良机的兰尼切斯，心中五味杂陈有遗憾，有惋惜，但还是克制住劝阻的冲动。把自己定位在准女主人身份的她想得非常清楚，女人一生的事业就在于如何掌控一个男人，这种当着第三人需要给男人足够面子的时候，聪明的舒雅绝不会因小失大干出拖后腿的行为。1t;gt;

眼中闪过一抹亮彩的潘朵拉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干净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辛苦策划的计划泡汤的失落或是恼火，甚至连试图挽回的尝试都懒得去做，平缓的语气反而莫名其妙变得愉悦起来。“如果是这样，我试试把魔浆粉的制作工坊迁到你的领地，工坊中的炼金师里有几根硬骨头比较麻烦。”1t;gt;

似乎早预料到结果的兰尼切斯微笑着点点头，反倒是自认为头脑凌驾于其他两人的舒雅有些迷惑，她可不相信这个差点把自己扔下悬崖的女神经会是什么热情的主人，在客人拒绝一盘美味的小牛肉后，马上殷勤地换上一份奶酪。1t;gt;

在潘朵拉走后，不肯在敌人面前示弱的舒雅忍不住问道：“兰尼切斯，为什么放弃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你的父亲查理曼皇帝坐得那张椅子，一旦换成你的两个哥哥任何一位坐在上面，对待你这个戍边的弟弟最有可能都是踩上一脚而不是拉你一把。”1t;gt;

“舒雅别让你的出身局限自己的思维，帝国的女性可和你们阿顿王国甘心躲在幕后的贵妇不同，她们和男性一样热衷权力，喜欢出风头。别忘了我的父亲就是从家族另一位女性成员头上摘下的皇冠。所以对于那张离我有点远的椅子，不止我的兄弟，我的姐妹同样有可能坐上去。”兰尼切斯苦笑道，他也没法解释这种现象，在一个崇尚武力的帝国，按道理来讲力量占据优势的男性应该在权力核心中牢牢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但实际情况却是帝国高层总会时不时冒出几个需要大多数男性贵族仰视的倩影。1t;gt;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放弃这个壮大自己的机会，无论将来坐在皇位的皇帝是男是女，一个像只讨厌苍蝇的无害皇子，一个如条呲牙疯狗的戍边公爵，你说哪个更容易活下来。”舒雅噘着嘴问道，既然上这条贼船，她自然希望这条船行得越远越好。1t;gt;

“狮子不会和绵羊为伍，一个能随意指派两名圣域的盟友，对于现在的花露领地太强大了些，我担心等到花露领地养肥的那天就是被摆上餐桌的时候。”1t;gt;

兰尼切斯沉声道，这副担子放在他稚嫩的肩膀上确实有些沉重。1t;gt;

“既然那个女人没按好心那就该把她赶走。”舒雅落井下石道，既然认定那个叫潘朵拉的女人是威胁自己地位的潜在敌人，那打击起来自然要不予余力。1t;gt;

兰尼切斯摇头否决了舒雅这个有些假公济私的提议，道：“和狮子同行固然有沦为下一顿午餐的风险，但也能吃些足够果腹的残羹。关键是保持恰当的距离，现在的花露领地是个空架子，任何一丝一毫的助力都不该被轻易浪费。只可惜琥珀去巡视领地了，不然作为领地唯一一位拿得出手的军事人才这种时候能给我提供不少建设性意见，毕竟谈判桌上嗓门能喊多高，说到底还是取决于拳头有多大。”1t;gt;

“琥珀团长很强大吗。”舒雅试探性问道，对于想在花露城堡立小山头的阿顿名媛来说，手握军权的女骑士是座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高山，只是对待这名动不动就敢调侃领地公爵的守备团长，很有自知之明的少女一向敬而远之。因而对女骑士的认知一直停留在最浅显的阶段。1t;gt;

“这是维克多一直关心的问题，听说私下他们有过几次对外无果而终的切磋，显然我们一向招摇的管家没占到什么便宜，这让我多少对我们的团长大人怀有几分不切实际的的期待。”兰尼切斯微笑道，他确实对自己这条陌生的臂膀有种盲目的信任，这种盲从追根溯源又是来自那位不称职的老师。1t;gt;

在陪着兰尼切斯小坐一会后，舒雅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熟悉的桌前拿出一本笔记，翻开这本记录城堡上至公爵下到园丁性格秉性习惯林林种种各类资料的笔记，小心在有关守备团长琥珀的那页上留下一行秀气的字体。1t;gt;

神秘，武力不详。1t;gt;

当她准备把笔记放回去的时候眉毛不由得一挑，带着怒气走向露台。1t;gt;

自从经历上次那场令舒雅印象深刻的私下接触后，这块本属于这位名媛精致生活的小天地无可争议便换了主人。此时，霸占了城堡最好观赏风景位置的罪魁祸正像以往一样坐在崖边。1t;gt;

不止一次诅咒这个女人哪天失足摔得粉身碎骨的舒雅怒气冲冲道：“你进了我的房间？”1t;gt;

放下手中顺手牵羊来的《女王传》，丝毫没有做贼心虚觉悟的潘朵拉笑道：“沉不住气的小妖精，野心与城府是对形影不离的孪生姐妹，如果你的心胸和奥美茵平原平坦般的胸脯一样狭小，那最好趁早收起不切实际的野心。否则总有一天被这些虚无缥缈的幻想拉进迷茫的深渊。”1t;gt;

止住脚步的舒雅看了眼那本属于自己睡前读物的《女王传》，中共记载了2位女王或是胜似女王的女性强人生平。只是历史学家出身的作者选了这些伟大女性背后的感情世界作为叙事切入点，这让研究史料的学者型读者对此嗤之以鼻，而正憧憬一段轰轰烈烈爱情的名媛们又会被上面正经八板的历史知识搞得晕头转向。这就注定了这本图沦为小众的小众，也只有舒雅不缺少良好教育又正好处在喜欢标新立异年龄的少女才会成为它并不如何忠实的读者。1t;gt;

舒雅深吸几口气压了压火气，倒不是因为她对面前这位品味相近知音的劝说听进去多少，她的胸部虽然没有成熟女性那般伟岸丰满，可面对同龄少女时还是保持着相当的自信，那有像贫瘠的奥美茵平原。这个小偷既然在涉及女性最敏感自尊的话题上能说出‘违心’的谎话，舒雅也就懒得细细品味其余的内容。1t;gt;

能让愤怒的少女保持克制的原因，说到底还是潘朵拉轻松碾压她的武力。她可不相信一个能把自己扔下悬崖的疯子会转性变成端庄的淑女。1t;gt;

“你不像个轻易妥协的女人，为什么放弃自己的计划。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恢复冷静的舒雅跳过有关籍归属这个很容易让自己变成蹂躏对象的话题，问道。1t;gt;

“男人天性释然向往女人的恭顺和驯服，这种本能或许因为年龄的幼小没有觉醒，或许因为生活的磨难而沉寂，就像这本2位高高在上的主角，哪个背后没有几个不走运的雄性征服者，我只是给他想要得到的。”潘朵拉仰着头看着天空笑道，阳光洒在她纤长嫩白的脖颈上，映衬这张她那张并不能激起雄性强烈占有欲的脸上有种别样的妩媚。1t;gt;

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1t;gt;

把这位魔山商会高层女性当做假想敌的舒雅总觉得这番话有些言不由衷。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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