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谢玄,我有孕了”(第1/2 页)
她绝望之时脑海中闪过的人,不是元临,而是谢玄。她曾那样渴望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谢玄出现。在漫天冰雪的绝境中,她眼前第一个浮现的人影……明明是谢玄。她那时大概对谢玄也是存着幻想的。
可谢玄没有出现。
她半昏迷半清醒地死死抓住元临的外衫,头埋在血腥味十足的肩头啜泣,连头也不敢回,害怕入目是遍地的尸体。
若是她勇敢些,在转过山角的那刻回头,兴许会看见远处踏雪而来的狼狈身影。可惜,他来晚了,而虞枝也没有回头。
“谢玄……”虞枝轻轻蹲下身,同侧卧的谢玄平视,“我那时以为,第一个来救我的会是你。”她苦笑一声,还带着自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会出现,尽管我从没和你说过我要去哪里,可我就是觉得你会从天而降。”虞枝心头有说不清的苦涩,她不知是在惋惜什么。
或许,若那时出现的是谢玄而非元临,她是不是就动摇了?那她和谢玄之间还会有这千错万错的隔阂吗?
听到虞枝那句‘以为第一个来救我的是你’时,谢玄漆黑的眸中突然闪过亮光,他忽地手臂撑着床榻直起身,碎发凌乱半覆于惨白的脸上,谢玄顾不得梳理,他忍住胸中的酸涩,努力稳住声线:“所以,你那时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谢玄略前倾身体,企图从虞枝眼中找到肯定的答案。
他病中的脸庞白皙而靡弱,有种病态的癫狂。
“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期待,对不对?”明明他眼神如此狂热,但语气却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语气重了,惊飞短暂停留于掌心的蝴蝶。
虞枝不忍继续看谢玄的眼眸,只能错开视线,去盯壁架上的衣物,衣物之间悬挂着那块连接他们情缘的鸾鸟玉佩,“你我自因这块玉佩结缘后,你便开始留心打听关于我的事……不要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宫宴上停留在我身上的眼神,哪怕一次我觉得是我的误会,可每年我都能在背后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望见你瞥向别处的眼神。你对我之心,我自以为看得明白,只是那时我已身负婚约,纵然对你有情,也不能违背当初的誓约。更何况,元临也曾救过我的性命,哪怕他日后多疑、冷血,也不能否认他当初对我之恩,所以……我对你的喜欢只能算是年少悸动罢了。”如掌中之沙,风一吹便散了。
是谢玄非要再握紧。
“那也是算数的。”谢玄声音坚定,他拢住虞枝的身子。迷药劲还没全过,因此他越用力,身体便越颤抖。
“谢玄,你当初说只要我生下继承人,你就会放我离开,对吗?”虞枝被谢玄固执地圈禁,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每当虞枝承受不住谢玄的一往情深时,她便想逃离,去到一个再没有复杂因果束缚她的地方,每天看云卷云舒,躺在凉椅上,吃一口井水中冰过的西瓜,听院外孩子逐风奔跑的嬉笑声,慢慢等天黑。
现在,这个孩子能帮她得到这样的生活。
谢玄身体一僵,“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心里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虞枝轻声:“谢玄,我有孕了。”
玉落骤碎,在坚硬的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谢玄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虞枝带着惊疑和惋惜的语气道:“这玉佩怎么掉下来了?怕是没放好。”虞枝起身去拾起碎片,留下谢玄保持着方才拥抱的动作,颇为落寞。
“拼不起来了。”虞枝看着碎成几瓣的鸾鸟玉佩,不知是什么预兆。
谢玄才回神,“这是我出生之时父亲送给我的,谢家的儿子都有一个。”他忽地轻笑,“不过我现在也不算谢家的儿子了吧。”他亲手埋葬了显赫的谢家,恐怕谢家的列祖列宗都不愿意认他,他也不稀得被认可,“碎了就碎了吧。”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不是还有深意。
虞枝也放下手中的碎片,“也好。”她心中想的是这玉佩是她同谢玄之间的羁绊,碎了也许是在提醒她——梦该醒了。
“谢玄,你还没回答我。”虞枝冷静地注视着谢玄,审视着他的表情。
此时,只要谢玄有一丝违背誓言的念头都会被虞枝看出。
所以谢玄不甚在意地调整了姿势,仿佛从方才的沉浸中清醒过来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自然算数。”可声音却又迟又缓。
还好,迷药药效还没过,谢玄还有借口。
于是虞枝也信了,她悄悄松了口气。
虞枝终于扬起一个笑容,手不自觉抚上自己小腹。余光中,谢玄走下床榻,光脚踩在厚重温暖的波斯毯上。
谢玄靠近,手颤抖着覆盖上了虞枝手掌,其实感受不到什么,但谢玄就是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跳与这尚且未成形的孩子同步了。
扑通扑通,在安静的帐内如此清晰。也意味着他和虞枝之间有了割不断的联系,未来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这孩子存在一天,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存在一天。
谢玄眼睛突然流过一股暖流,他下意识微启薄唇,从齿间泄露出并不规律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落在他耳中,蓦然掀开记忆中蒙尘的一块。好像在城楼上那夜,虞枝在她身边就这样呼吸着、笑着。
谢玄后知后觉用手抚上唇角,发现自己竟然在笑。可他明明要落下眼泪了。
所以那夜的虞枝也在哭泣。
他竟然才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