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芍药

“困了没有呀福福？吃完早饭再去睡觉好不好？”吴姨用湿毛巾给秦福擦脸擦手，又给她理了理头发。突然笑了：“瞧这乱七八糟的，玩的开心呀？下次还让玛吉带你出去玩、啊？”

秦福确实困了，但是她自觉方才教训摄影师消耗很大，要好好吃一顿早餐补补：“早上吃什么呀吴姨？”

吴姨恍惚了一下，其实她只是说这些习惯了，从前秦福从来不会回应她，能耐着性子听她说话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个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小娃娃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秦福没等到回答，于是回头：“吴姨？”

吴姨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都是你爱吃的......福福啊，你哥哥也在家，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吃饭呀？”

秦桓？秦桓不是很忙么？

秦福眨了眨眼，她以为秦桓不住在这呢，她醒来这么多天也没在家里见过这个哥哥。见吴姨看起来很紧张，秦福连忙应道：“好呀。”

就冲着卡里八位数的余额，她也要好好陪这位财神爷吃顿饭。

她轻轻松松地应下，吴姨却欣喜若狂。她大抵是觉得秦福愿意出去玩了，又愿意跟家人吃饭了，马上就要恢复正常孩子的样子了，往后说个不好听的，她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走了，秦福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做家长的心态不外乎如此，盼这盼那，担心这担心那，终归就是求一条，平安顺遂。

秦福压根不知道吴姨复杂的心理，她被吴姨哄着端了两杯豆浆去找她哥，差点没被她哥闪瞎二十四K纯金狗眼。

那是块三面都是巨大落地窗的小侧厅，采光良好，玻璃外是一簇一簇开的正好的白芍药。秦桓以一个放松的姿态坐在餐桌侧，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叠起的一双大长腿，西装裤被他穿的无甚褶皱，笔直的小腿下是被黑袜严密包裹的脚裸和翘起的尖皮鞋，一丝不苟。

他看不上去不像是回家休息过的，更像是从谈判桌上下来，腕表也没摘，银色的机械表盘在阳光下反光，整个人就是一副贵不可言的气势，但他看向窗外的神色却很温和。

秦福从心底悄然攀上一缕酸涩。

窗外的白芍药是秦福小时候一时兴起喜欢的，秦桓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买了无数花种，请了一批又一批的花匠，硬是在不适合白芍药生长的Y省给她种下一片白芍药。

开始这花长得一点儿也不好，花匠们都说尽力了尽力了，秦桓是真真切切自己看了，亲手施肥铲土种花，一点点把它们养好的。有了这片白芍药，那时的秦福很是开心了一阵，一连几天都愿意下楼在这吃饭，在这玩，秦桓就远远看着，那是为数不多秦福不会躲着秦桓的时候。

不过小秦福见一个爱一个，这片白芍药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了。秦桓很遗憾，但他总是会长久地待在这里，似乎这样就能参与进自己妹妹的生活里。

这份情感，秦福后知后觉，迟到了十几年。

十七岁的秦福端着豆浆站在门口，轻轻地喊：“哥。”

秦桓愣了一下，他站了起来，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是不可置信，下意识地抬手想正一下领带，手摸空了才想起自己早解了领带：“......小妹？”

秦福抿嘴笑了笑，一屁股坐在秦桓对面，把一杯豆浆推到秦桓面前：“来陪我最最亲爱的哥哥吃早餐，欢不欢迎呀？”

“欢迎。”秦桓重新坐下来，腰背挺得笔直，不过他似乎有点不自在，微微抿着唇，这点他兄妹俩简直一模一样。

秦福饿了，她喝了一大口豆浆，然后插了个虾饺一口闷。

嗯——宣！

桌上除了一道道的点心外还有一锅沙煲粥，秦桓看她吃的急，给她装了一碗粥，试探着放到她面前。

秦福大方说了谢谢然后挪到自己面前，然后就看到这个看上去严肃不已的哥哥悄然笑了一下。

他们的父亲是日耳曼人，秦福没有遗传到父亲的外国人面相，秦桓却遗传了个八九成，他眼神犀利，又时常不苟言笑，气势总是压得人不敢与他对视从而忽略了他优越的长相，秦福索性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总结下来就是两个字——硬帅。

老天赏饭吃那种。

秦福一边看一边杂七杂八地想，哪天他们家要是破产了，她和秦桓一起出道当明星也能混得不错。

秦桓借着喝豆浆拿着杯子挡住自己脸：“......喜欢去开霞山玩？”

秦福咀嚼完嘴里的东西：“不是啊，我去找东西而已，还没找到。哎，白跑一趟耶。”

秦桓若有所思地点头。比起找话题，他看上去更适应回答秦福的问题，好似秦福是老佛爷一样，要他打足百分之两百的精神，慎之又慎地对待。

“哥啊，原来大总裁也会喜欢喝豆浆吗？”秦福眼珠子转了转，“你不应该喝着冰美式然后看点财经报，优雅地切点可颂什么的吃吃么？”

秦桓思考了一下：“我并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因为很苦，而且家里磨得豆浆很好喝。我也很少看财经报，大事助理会通知我。”

秦福了然，到了他哥这一步的集团，财经报上的消息永远落后他们一步，很多金融变动都是跟着他们的决策改变的。

早餐吃得很愉快，Y省的早茶化底蕴雄厚，他们家这位厨师一出手就是地地道道的Y省味，吃的秦福差点撑到。吃饱了就容易犯困，距离上一次睡觉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秦福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比起吃饭，秦桓更留意妹妹这边。察觉出她累了，秦桓立马道：“上楼睡觉吧？”

他嘴上说的洒脱，但是那双睫毛浓密的眼睛一直不舍地落在秦福身上。秦福又不是瞎子，看出他的不舍，故意笑嘻嘻地说：“那我走啦，拜拜噢。”

秦桓点点头，看着秦福的身影消失，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

“当当当当——！骗你哒！”秦福躲在角落，突然又跳出来，远远地冲她哥比了个耶：“忘记说早安啦。”

“下次再一起吃饭吧！哥哥。”

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站在远处止步。